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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台灣牌玄機 對華貿易戰政治籌碼 ☆作者:丁果

♦ 本篇文章轉載自亞洲週刊第32卷13 期。若有侵害著作權,請速告知,我們將盡速移除 ♦

 

在中美貿易戰的喧囂中,美國突然亮出「台灣牌」,成為政治籌碼。美國總統特朗普繼容許美台軍艦互訪之後,又允許美台高層互訪,並推動持中華民國護照去美國可在桃園機場通關,成為亞太區首例,更將租售美國最先進的F35戰機及薩德系統給台灣,打破了中美建交以來的默契。提升美台關係被認為是特朗普發動貿易戰而出的「籌碼」;貿易戰與台灣牌彼此互動,讓北京在應對上顧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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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美貿易戰的喧囂中,美國的「台灣牌」突然亮出,這是一個超過貿易戰本身的危險信號。美國總統特朗普繼通過「國防授權法」,即容許美台軍艦互訪之後,他又親自簽署了「台灣旅行法」,允許美台高層可以互訪,這就打破了中美建交以來的默契。「台灣旅行法」剛生效,美國國務院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副助理國務卿黃之瀚(Alex Wong)就率先訪台,他在美國商會的晚宴上與台灣總統蔡英文共同舉杯的影像,極具政治視覺效果。

緊接著,美國商務部主管製造業的副助理部長史宜恩(Ian Steff)也抵達台灣訪問,曾積極推動《台灣旅行法》的美國衆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艾德·羅伊斯(Ed Royce)也在同時期訪問台灣,獲頒台灣外交榮譽獎章,並與蔡英文會面。與此並行,台灣行政院政務委員鄧振中和高雄市長陳菊也到美國首都華盛頓訪問,並與國務院高階官員會面,行程上了美國國務院官方網頁。

與此同時,台美雙方正在洽談未來在台灣桃園機場就可以進行美國海關的自動查驗,等同直接入境美國的計劃。這項措施目前美國只在全球十五處實施,台灣則是亞太地區第一個。不僅如此,特朗普政府售予或租售美國最先進的F三十五戰機甚至薩德導彈系統給台灣的建議,也可能落實。

美台關係在特朗普啓動對華貿易戰的喧囂中突然大幅提升,引發了各方的震驚。本來,美國與台海兩岸三方關係是基於中美建交時期制定的三個聯合公報和台灣關係法架構之上。長期以來,美國採取了「維持現狀」的務實政策,對台海兩岸突破現狀的舉動都十分警惕,美國國務院在兩岸有風吹草動的時候,就會重申「美國反對任何一方單方面採取行動改變兩岸現狀」。在小布殊總統時期,美國更把陳水扁推動法理台獨、衝撞「一中政策」的嘗試視為「麻煩製造者」。換句話說,美國除了依據台灣關係法,維持較低階位的軍售之外,幾乎沒有打任何的「台灣牌」,唯一的風波就是在李登輝任台灣總統時私人訪美引發台灣海峽導彈危機的時候,克林頓政府出動兩個航空母艦戰鬥群駛近台灣海峽進行威懾。

特朗普當選後,就不按牌理出牌,在候任期間與蔡英文通電話,遭遇了美國國內和中國的強力反彈。二零一七年四月六日習近平與特朗普在佛州海湖莊園兩日會,二十天後特朗普就公開拒絕蔡英文再次通話的要求。兩國首腦的熱絡關係一直延續到特朗普首次訪華之後,台灣非但被冷落,美國「棄台論」也相當流行。

出人意料的是,在習近平再度當選中國國家主席,並修憲取消了國家任期制的時候,特朗普不發賀電,卻給依據三零一調查結果啓動的貿易戰開了綠燈,並讓「台灣旅行法」生效,更將主張台灣加入聯合國的博爾頓推上國家安全顧問的高位。這是美國在一九七九年之後首次主動打出台灣牌,來牽制中國。美國與台海兩岸的三邊關係的穩定基礎出現了「裂痕」。

難道這是為了打贏與中國的貿易戰而製造出的另一個「政治籌碼」?或者是美國看到,台灣在大陸一系列攻勢下心防出現了坍塌跡象,需要及時打氣?或者是華盛頓在朝鮮危機行將軟著陸時,製造另一個讓北京頭疼的難題?或者是為了討好參衆兩院,為中期選舉布局?

 

鼓舞蔡英文與台獨勢力

各方輿論顯然解讀不一。但黃之瀚在台北的致詞卻提出美方的外交說辭,他鼓勵台灣人民「有能力捍衛得來不易的民主制度」,並強調美台關係「並非一種交易」,不會因為新的挑戰或者新的威脅而改變。這番話,顯然是針對習近平在人大閉幕會議上的反分裂警告而發。美台關係的突然提升,立刻鼓舞了蔡英文政府和台獨勢力,台灣內部要求「一邊一國」的行動加快了步伐,要求在東京奧運會以「台灣隊」參加比賽的公投聯署已經過了門檻。

提升美台關係是特朗普為打贏貿易戰而出的「籌碼」?而貿易戰也可能成為特朗普讓「一中政策」成為廢紙的煙幕彈?讓貿易戰與台灣牌一同出,彼此互動,讓北京在應對上顧此失彼,正是特朗普的厲害算計。特朗普並不擔心北京會加快「武統」步伐,因為北京目前要在台灣問題上與美國一戰,確實危險極大。北京十分重視的美國智庫蘭德公司近兩年前發布的《與中國一戰》的報告就證明了這一點。

針對特朗普的動作,北京初步是有節制反彈。在貿易戰方面,北京定出了反擊的反徵稅單,並在上海原油期貨交易所棄用美元結算,改為人民幣結算,而美聯儲加息導致美元升值,將加大美國貿易逆差,從內部對特朗普貿易戰潑了冷水。而在台灣旅行法生效後,遼寧號航母再度穿越台灣海峽,包括轟炸機和偵察機在內的大機群飛越日本宮古海峽,示威的意味相當濃重。

中美之間圍繞著貿易戰和台灣牌的較量只是剛拉開序幕。但是,財經界輿論認為,因為特朗普支持率持續欲振乏力,成了地方選舉的票房毒藥,因此,特朗普企圖通過貿易戰,來拉抬期中選舉的聲勢,貿易戰在選舉後將會偃旗息鼓。

 

地雷陣遏制中國崛起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打「台灣牌」,未必是他改變孤立主義初衷的信號,相反,他一直主張美國撤出東亞,不要勞民傷財。但是,面對中國的快速崛起,他要在東亞給中國布下地雷陣,這也是英國撤出世界時的手法。特朗普用印太策略編織圍堵中國之網,通過與金正恩高峰會,變相承認平壤目前擁有的打不到美國的常規核武,卻成為中國的眼中之刺。特朗普在二零一六年大選期間就暗示日韓可以開發核武器。如今,特朗普鼓勵台灣加速武裝,在第一島鏈擋住北京,也讓中國周邊布滿擁有核武的鄰國。這樣,即使中國在經濟總量上超過美國,但也難以走出東亞,全面挑戰美國霸權。

特朗普上台一年多,對外政策急劇動盪,這從他的國家安全顧問任命上就可以看出端倪,短短十四個月裏,竟然已經任命了三任國家安全顧問。而即將上任的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John Bolton)更是知名的鷹派人物,他與剛剛從中央情報局局長任上被提名擔任國務卿的蓬佩奧(Michael Pompeo)合作,將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光譜,向極端保守的方向移動,令外界震驚。

博爾頓尚沒有上任,已經磨刀霍霍。他將在國家安全委員會「清理門戶」,把前總統奧巴馬留下的人以及馬斯特任命、但對特朗普不忠的人全部趕走,在「清君側」之後,形成戰鬥團隊,來完成特朗普的外交目標。

反華鷹派團隊目標何在?特朗普白宮人事風波一直是外界津津樂道的「內幕」,頻繁換人,也是特朗普上台一年後的「常態」。不過,由於特朗普上台後,美國內部紛爭不斷,他與共和黨建制派在大選中結下的恩怨也難以消除,因此,特朗普在首度人事任命上雖然有「億萬富豪+將軍」的特徵,但還是違心考量了強硬派與溫和派的平衡。當時被譽為「影子總統」的右翼首席戰略顧問巴農,就受到總統「掌上明珠」的女兒伊萬卡、女婿庫什納作為溫和派的制約。但是,十四個月後的今天,從首席經濟顧問、到國務卿和國家安全顧問,所有的溫和派突然全部靠邊站,連伊萬卡夫婦也可能「失寵」,顯然特朗普鐵定心思要組成一個跟他心意一致的極端保守團隊,來應對目前的國際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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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朝鮮.中美貿易

這個急劇變動的目的何在?從表面上看,白宮新團隊的目標是為了對付三個重要的議題,一是久決不下的伊朗協定,一個是尚在懸疑中的朝鮮危機,一個是針對中國的貿易戰。

特朗普強烈反對奧巴馬總統任期內與伊朗達成的核問題協定,認為這個協定有災難性的缺陷。他上台後就要求國會和歐洲能夠重新和伊朗談判,在新協定中加入永久性約束、限制伊朗導彈等內容。為此,他在一月中旬表態「最後一次」延長對伊朗的制裁豁免期,而五月就是截止期。為此,他必須要施加強大的壓力迫使伊朗低頭,而蓬佩奧和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就是在伊朗問題上持強硬立場的鷹派。同樣,由於特朗普已經接受金正恩的邀請與金在五月份舉行高峰會,而金正恩對特朗普在答應高峰會後突然又提出前提條件保持沉默,白宮需要臨陣施壓,讓特朗普的「朝鮮牌」能夠打響,而博爾頓正是叫囂過用戰爭對付平壤的美國最強硬派之一。特朗普顯然要用右翼保守團隊的「統一聲音」,來對朝施壓,不讓美國外交上的雜音,給金正恩見縫插針。善於商業談判的特朗普,總是喜歡用最具「威懾力」的籌碼,來迫使對手讓步。

特朗普強調解決伊朗和北韓核危機,仍然是在地緣政治的角度做出的思考。但是,中國的崛起,則關係到美國霸權的未來命運。

儘管特朗普上台後,一直強調他對世界領袖不感興趣,他要做「美國總統」。但是,特朗普的「孤立主義」並非是要龜縮回美國本土,關起門來「悶聲發大財」,而是要通過他詮釋的「公平貿易」,讓美國賺取更多的錢,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讓美國「變得更為強大」、讓他可以順利連任。問題是,當特朗普退出了「全球環保」,退出了聯合國科教文,中國便走了進去,取代美國走後留下的「全球領袖空間」。不僅如此,當特朗普向盟國要軍事保護費、不然就威脅撤除軍事基地的時候,中國的海軍不但走出第一島鏈,而且隨著「一帶一路」戰略向縱深發展,中國的海軍也在向深藍挺進。被報道每天要花不少時間瀏覽新聞的特朗普,不可能不會看到主流英文媒體越來越多的大標題,「特朗普正在拱手將世界霸權送給中國」,這都會激發起特朗普圍堵中國的競爭心。不僅如此,讓特朗普臉上最掛不住的是,無視特朗普的百般警告,中國二零一七年的對美貿易順差竟然比一六年增長一成,達到二千七百五十八億美元,創歷史新高,比特朗普去年訪華時得到的二千五百億經貿合同還要大。

特朗普在國內承諾了巨大的基礎建設,也著手耗資龐大的軍備擴張,加上數以百億計的美墨邊境造牆,需要大量的錢財,但與此同時,他又提出了戰後最大的減稅方案,捉襟見肘已是板上釘釘。如何籌錢?特朗普自然不可能仿效奧巴馬,再度讓美聯儲搞量化寬鬆(QE),那是自我引爆經濟危機。唯有的捷徑是向外要錢。特朗普向盟國要,也向競爭對手要。中國當然是首要目標,這不但因為中國對美貿易順差最高,政府最有錢,同時也因為中國是美國的最大戰略競爭對手,弱化中國,美國就在全球戰略上獲益。

這就讓特朗普不得不拉開對華貿易戰的序幕。本來,特朗普入主白宮後,就會立刻對華發動貿易戰,但因為朝鮮核危機的突然加劇,讓華盛頓需要在經濟制裁上得到北京的全力配合。因此,特朗普做出許諾,即北京如果協助華盛頓解決朝鮮核危機,白宮可以在貿易逆差問題上暫放中國一馬。如今,金正恩和特朗普在韓國總統文在寅的斡旋下,已經成功把北京邊緣化,要進行面對面的峰會,特朗普當然要放棄承諾,對中國發起貿易戰。他的如意算盤是,貿易戰威脅成功,美國不但可以在貿易逆差問題上一改頹勢,順便也可以堵住、或者延緩中國崛起的時間,也延緩中國在經濟總量上超越美國的日子。

 

貿易戰背後的政治算盤

從歷史來看,貿易戰常常是世界第一的老大在面臨老二崛起時候動用的遏制手段,即使在戰後唯美國馬首是瞻的日本,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經濟如日中天的時候,遭遇美國的貿易戰阻擊。但是,全球化已經讓世界經濟更加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貿易戰讓一方完全勝利的可能性幾乎歸零。今天的中國經濟和美國經濟也是彼此聯結,貿易戰開啟一定是兩敗俱傷。

事實上,中國改革開放後的經濟發展,與美國市場密切相關。擔任特朗普首席經濟顧問的科恩本來是高盛總裁,他十分清楚美國公司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獲益者之一,故而反對特朗普的貿易戰,並為此掛冠而去,與科恩一樣,全美重要企業乃至歐盟等國,都公開表態反對貿易戰。而剛被特朗普炒魷魚的國務卿蒂勒森,也反對開打貿易戰。有趣的是,特朗普簽署一項備忘錄,下令對來自中國價值六百億美元的進口產品大幅度徵收關稅、並對中國在美國的某些投資方式和項目實施限制的當天(三月二十二日),博爾頓被白宮宣布在四月份接任國家安全顧問。他回應記者提問時也表示,特朗普並不想打貿易戰,而是要向中國發出一個信號,敦促中國遵守國際承諾。

可見,華盛頓也知道,貿易戰肯定是兩敗俱傷,美國和中國股市在貿易戰啓動之日狂跌,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但特朗普及其團隊則認為,華盛頓可以輕易贏得貿易戰,中國如果採取報復措施,中國的損失則更大。但國際財經界普遍認為,中美貿易戰是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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