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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8/26
Alexander Dugin,亞歷山大·杜金,1962年1月7日出生於蘇聯莫斯科。哲學家、社會學家、地緣政治學家,以“新歐亞主義”“第四極政治理論”“多極世界理論”聞名於世。2014年,他被美國《外交政策》雜誌評選為全球百位思想者之一。杜金也是俄羅斯國會和軍方的顧問。
在西方媒體的描述中,他是俄羅斯最有影響力的哲學家之一,是“普京的大腦”;他影響了俄羅斯對克裡米亞的政策;2015年俄土危機時,他利用自己的人脈幫助普京和埃爾多安化解危機。俄羅斯聯邦外交部規劃司司長Alexy Drobinin高度肯定杜金,稱他是“國家的哲學家”。杜金的“新歐亞主義”與“多極世界理論”對重建俄羅斯認同、指導俄羅斯外交事業有比較重要的意義。
杜金對中國的態度
西方媒體大肆宣揚杜金如何試圖瓜分中國、聯合日本。事實上,杜金對中國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中國1970年代以來和美國關係親近,而日本一直有著反美的歷史,讓杜金印象深刻,期望聯日抗美。這個想法未免天真。杜金當時還不曾到訪過中國,直到2018年11月,受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邀請,杜金教授來復旦大學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訪問。在此期間,他開設了《地緣政治與國際關係》課程,四次講演座無虛席,深受師生好評。同時,在這次訪學期間,他對於中國的態度發生了深刻的轉變。
例如,關於杜金的所謂“分裂中國”的企圖,他在訪華期間坦承上世紀90年代,中國參與美國主導的全球化使他十分擔心中國與美西方國家結盟,從而構成對俄羅斯的威脅。然而隨著日本式微,中國崛起,國際局勢變化迅速也讓他意識到有必要重新理解中國。
在中國訪問期間,他瞭解到中國採用了趨利避害的方式參與全球化,成為全球化過程中的佼佼者,他感歎這是了不起的中國智慧,認為俄羅斯很難做到。他也瞭解到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更是囊括了俄羅斯,使得“莫斯科-北京”的合作得以可能。訪華後,他成為中俄戰略夥伴關係和“一帶一路”倡議的堅定支持者,他的立場顯然對俄羅斯政府的相關政策產生了積極影響。他十分感謝中國之行使他學到了很多新東西,給他的思想帶來許多觸動,他認為俄中兩國的團結一定可以挫敗美國主導的單極世界霸權。
杜金曾經對日本文化深有好感,認為其優雅豐富。但是在他參觀了中國的博物館、美術館、廟宇道觀等等之後,非常感慨中國文化博大精深,遠非日本可比。杜金喜歡上海的城市建設,他認為“真正的歐洲”應該猶如上海一樣,而現在的歐洲被“政治正確”折磨得不堪一擊。他在幾家學術和智庫機構共同主辦的“中國共產黨建黨百年:輝煌歷程與歷史貢獻”中俄專家視頻研討會上發言時說道:“我在上海閒逛時,我看到上海比紐約還好,這裡沒有對不同種族的歧視,沒有販毒的人,沒有任何落後的現象,中國是一個在傳統文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大國。”
杜金本人是虔誠的東正教徒,恪守東正教教義,尊重家庭的價值,他說每天都要和家人通電話。他在北京坐計程車的時候聽見司機在聽京劇,大為震撼。他認為無論在莫斯科還是巴黎,不可能有普通勞動者可以欣賞這種高雅藝術,但這在中國實現了。他和自己的孩子在電話裡討論良久,認為中國勞動者的素質非同尋常(北京的哥感動俄羅斯哲學家!)。
杜金最早對於中國的農村政策也不瞭解,在訪學期間他瞭解了中國革命時期的“土改”政策,以及當下正在推行的減貧政策。杜金認為中共不同于蘇共,聯合農民階級使得革命策略可以更為靈活,也更貼合實際。他認為中共的成功在於將政黨的意識形態與中國歷史傳統和中國文化緊密聯繫在一起,讓中國文明得以延續和發展,而不是斷裂和拋棄。
在交流中,杜金對於中國“選賢任能”的歷史和現實都表示了欽佩,他認為一個穩定而優秀的行政系統是國家穩定的保證。他同時表達了對於俄羅斯的擔憂,因為俄羅斯缺少這樣的行政系統,只有普京一人強力支撐,那麼後普京時代的俄羅斯將會如何運作?會不會落入新自由派或者經濟金融寡頭之手?杜金對此感到悲觀。杜金非常不滿俄羅斯的經濟控制在寡頭手裡,尤其是新自由主義的經濟政策令他十分失望。他不認為普京採納了他的觀點,而是西方社會對於“西方化的俄羅斯”的拒絕,把普京推向了歐亞主義一邊。
杜金也深深意識到中國的民族性與俄羅斯大相徑庭,他認為俄羅斯民族熱血激動,希望迅速解決問題,缺乏中國人中庸的智慧。他表示,“一國兩制”這種智慧為什麼無法產生在俄羅斯,可能實在是因為俄羅斯人不具備這樣的傳統智慧。
杜金訪華期間和中國知識界有很多來往,他學習中文,稱中國學者為同志,甚至明確提出中俄共同維護中亞和東北亞安全與穩定的主張。杜金在中國訪學期間,南海範圍有一些摩擦,杜金認為中國更應該放眼北方,例如西伯利亞,與俄羅斯緊密合作,經營大陸地區。
杜金的基本思想
杜金著作等身,已出版的書有七十多本,涉及哲學、政治學、社會學、語言學、人類學等多項領域,代表作有《海德格爾:另一個起點的哲學》《第四政治理論》《地緣政治奠基》《Noomahia:三種邏格斯的鬥爭》《歐亞主義事業》等。在俄羅斯,杜金是海德格爾研究與卡爾·施密特研究的標誌性人物。在他的推動下,現在俄羅斯每個高等學府都有地緣政治系。
哲學上,杜金認為西方思想是偽裝成具有普遍真理與普世價值的西方民族(種族)中心主義。這種隱蔽的民族主義是一種普世性的陷阱。各民族應該發展合乎自身傳統的哲學與價值觀。對於俄羅斯民族,杜金發展了“新歐亞主義”,旨在建立獨特的俄羅斯認同,在傳統歐亞主義基礎上,又添加了哲學、人類學、社會學、地緣政治的諸多考察。新歐亞主義立足于“俄羅斯文明”,而不是“種族上的俄羅斯”,而俄羅斯文明的核心首先是東正教。
杜金在哲學上屬於保守主義,其要義在於培養人民的道德情感,杜金將俄羅斯人民的民族感情錨定在東正教的宗教情感上,以東正教團結和聯合那些在俄羅斯周圍的國家的民族和人民。這樣一來俄羅斯及其周邊國家可以成為“多極世界理論”中的一極。我們注意到在杜金娜遇害之後,杜金在公開發言哀悼中也首先稱讚自己的女兒是一個東正教徒。
“多極世界理論”旨在呼籲世界中各極力量自成一體,共同反抗美國單邊霸權主義。蘇聯解體之後,世界秩序從雙極轉變為由美國霸權所主導的單極。但是除卻美國主導的當代西方文明之外,還存在、並且持續發展著其他文明:
1)俄羅斯(東正教-歐亞);
2)中國(相當統一);
3)伊斯蘭(多極和多向量);
4)印度(尚未作為獨立極點行事);
5)拉丁美洲(正在成為一極);
6)非洲(有成為一極的潛力)。
注意,杜金是當代俄羅斯高校地緣政治學的主要奠基人,其思想方法充滿強烈的大空間色彩,重視地理結構與文明的關係,還曾提出過為了與德國聯盟對抗當今的英美霸權,可以將俄羅斯的領土加里寧格勒(過去曾是德國重要城市柯尼斯堡)還給德國。
他認為,當代西方文明也不是鐵板一塊,大體可以區分為盎格魯-撒克遜(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和歐洲大陸(法國-德國為主)。杜金將美國主導的現代西方文明和北約聯繫起來,也就是單極世界是“美國-北約”的世界。多極世界的興起必然要與“美國-北約”有所對抗,甚至是武裝鬥爭。然而,任何與單極世界的鬥爭都會被西方媒體宣傳污蔑為“(唯一存在的西方)文明與野蠻”的戰爭,眼下俄烏戰爭就處在這一大背景之中。
基於多極世界理論,杜金提出了“第四極政治理論”,在於提出一種不同於納粹主義、自由主義、共產主義的新的當代政治理論。一方面反對新自由主義、反對白左現代性、反對歐洲中心論,另一方面依託於多極世界的立場,既非批評自由主義的左翼共產主義,也不是右翼的民族主義,而試圖創造性地整合二者,肯定傳統、宗教和家庭價值,反抗明確的敵人——新自由主義。
杜金的思想雖然從俄羅斯民族利益出發,卻有著強烈的“文明共同體”意識,強調文明多於強調國家,因此,在這樣一種超越西方民族國家的大視野下,他在訪華交流中,與中國學者圍繞“天下”觀念,“文明型國家”概念等進行了積極的對話。
西方媒體與國內媒體對於杜金的討論
西方媒體對於杜金的報導集中於以下三點:1)杜金是普京的大腦;2)杜金是納粹;3)杜金試圖分裂中國。
西方媒體與學術界應該知曉杜金並不算普京的一線智囊,以及對於普京這樣個人風格強烈的領導者來說,智囊的作用其實比較有限。然而,西方媒體仍舊願意鼓吹這一錯誤人設,因為他們把杜金污蔑為納粹,然後預設納粹智囊指點的普京必然是法西斯主義,那麼俄羅斯要求烏克蘭去納粹化就不能成立。須知,杜金不支持狹隘民族主義,認為種族主義和法西斯主義乃是民族主義的極端形式。杜金所提倡的是宗教(東正教)、傳統(家庭價值)這些文明相關的觀念,而不是種族主義和民族主義。
國內一些輿論對於杜金的報導,大部分資訊來自於西方媒體稿件的翻譯和西方充滿偏見的評論。妖魔化個別學者是西方一些敵對勢力妖魔化一國的先聲,也是西方的顏色革命慣用手法。當前,離間中俄戰略夥伴關係更是西方對中俄兩國認知戰的重中之重。國內也有一些“恨國黨”與西方勢力裡應外合,借機破壞中俄戰略夥伴關係。當然,也有不少人是因為資訊不足或者情緒過多而對其產生誤解,這是可以理解的。
來源|微信公眾號“壹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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