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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7/23
在“非基”運動的深遠影響下,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對於基督教和那些傳教士們一般會打上3個標籤:政治化、西方化、妖魔化。
基督教會被定性為帝國主義侵略的“幫兇”;那些傳教士,會被不懷好意地稱為“藍眼睛的洋鬼子”;他們所傳的福音,則會被視為文化侵略的“工具”。
對於他們曾在中國灑下的血與淚,甚至所獻上的生命,不是閉口不談,就是一筆帶過,口口聲聲就是兩個字:危害!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很多人對於基督教和那些傳教士都有著不小的偏見,甚至有人會想:
“要是沒有那些傳教士,現在的社會肯定會更好吧!”
誠然,很多人對於這一份厚愛,還是顯得如此得陌生。
他們或許沒有想到第一套拼音是傳教士編的、第一本國際法是傳教士翻譯的、第一所孤兒院是傳教士建的、第一個青年會是傳教士組建的……
中國太多太多的第一,正是由這群“洋鬼子”開創的。涵蓋教育、醫療、藝術、公共文化事業、法律、出版印刷、社會福利、體育等等領域。
今天從眾多的“第一”中,篩選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和事件,看看他們這些人對中國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第一套中文拼音方案
1583-1588年,利瑪竇和羅明堅合編了《葡漢辭典》。
《葡漢辭典》中的“羅馬字漢字注音”,是漢語最早的拉丁字母拼音方案,也是後世一切中文拼音方案的鼻祖。
▲ 利瑪竇的注音方案
1605年,利瑪竇在北京出版了《西字奇跡》,這套拼音方案用了5個母音字母、20個輔音字母,再加上5個聲調符號。
中國人第一次知道原來漢字的注音,可以用這麼有限的一些字母和簡單的拼法,就可以全部拼寫出來。
1626年,法國耶穌會傳教士金尼閣,對利瑪竇的拼音方案進行了修改和補充,在杭州出版了拉丁字母注音專書《西儒耳目資》。
金尼閣的拼音方案,只用25個字母和5個聲調符號,就可以拼讀當時“官話”的全部音節。
正是因為拼音方案的誕生,才讓之後普及漢語、消除文盲等工作的鋪開成為可能,並進一步促進了文化的傳播和交流。
第一部英漢字典
馬禮遜是近現代中國大陸,第一位基督新教傳教士。
1807年他獨自一人來華,1834年病逝于廣州,在澳門他的墓碑上,寫著他在中國這邊土地所完成的3大壯舉:譯聖經、編字典、辦學校。
▲ 馬禮遜墓碑
而中國第一部《英漢字典》,正是出自他手。
當馬禮遜來到中國後,發現學習漢語是一件危險又困難的苦差。清政府禁止洋人學習漢語,同時也禁止傳教,當地人只能偷偷地給他授課或是充當助手。
又由於當時經濟上的窘迫處境,他只能租住在一個廢棄的法國人的倉庫裡。
即使如此,他每天學習漢語,從事翻譯、編寫工作超過14個小時,健康狀況一度惡化,甚至連拿筆的力氣都沒有。
他在給友人的信中說:
“我現在致力於翻譯及編纂中文字典,這是一件艱苦的工作。我的勇氣與毅力幾乎支援不住了。我的手已極疲倦,執筆不易。假使我可以鋤犁換掉筆桿,則我的健康必然較佳。”
他從1808年開始,以《康熙字典》為據,歷經15年編成了三部分六卷本的《華英字典》。
▲ 馬禮遜編寫的《華英字典》
這部字典包含一部漢英字典和一部英漢字典,幾乎是馬禮遜一人獨立完成。
從此以後,來華的美、英新教傳教士,幾乎都以馬禮遜的《華英字典》,作為學習漢語漢字的經典教科書,進而推動了福音在中國的廣傳。
《華英字典》的發行,不僅便利了中西方文化交流和經濟貿易的開展,同時為我國的近代語音學研究提供了珍貴的資料。
第一所女子學校
阿德希,作為中國第一位來華女宣教士。
1844年,她獨自一人輾轉雅加達、香港、澳門各地,等待進入內地的機會,後歷經重重艱難,才最終踏上寧波的港口,實現了多年以來入華宣教的心願。
初到寧波後,她便在城外江邊租到一個木屋,著手創辦了中國近代第一所女子學校——寧波女塾。
在當時那個重男輕女且封閉、保守的社會,三從四德是女子的第一要務,識不識字的無關緊要,“女子學校”更是一個聞所未聞的稀罕物。
在她反復登門動員,向家長保證孩子上學,不僅不會增加家庭負擔,還能得到很好的照顧後,這才漸漸有人,願意把家中有病或是愚鈍的女兒送過來。
在這樣的背景下,女塾在當地才慢慢有了一些知名度,人數也漸漸增長到40多人左右……
在女塾裡,有設置拼音、國文、地理、英文、算術、唱歌、刺繡、裁縫等課程,通過這些課程的開展,使這些女孩們有機會去接觸那些聞所未聞的知識。
同時阿德希還在學校裡每天主持早禱和晚禱,每週舉行周間聚會和禮拜。
為了這一事工,阿德希終身未婚,就像她曾在信中說的那樣:“她已將自己許配給了中國……”
後寧波女塾經歷了合併重組,成了之後的“崇德女校”、“甬江女中”、“寧波六中”等學校,進一步推動了女性的解放,和社會思潮的變革。
一所現代醫院
100多年前,中國第一家現代醫院——“廣州博濟醫院”,在廣州誕生。
而它現在成了沿江路上,廣州人耳熟能詳的“中山大學孫逸仙紀念醫院”(中山大學附屬第二醫院)。
1835年,美國傳教士伯駕(Parker)在得到廣東商人的捐助後,在廣州新豆欄街豐泰行3號(今天的十三行)買下一塊地皮,創辦了一所西醫醫院。
伯駕為其取名為“普愛醫院”, 一般資料稱之為“廣州眼科醫院”,之後擴建易名為“廣州博濟醫院”
這所醫院,不僅是中國第一家眼科醫院,也是中國最早的西醫醫院,在中國現代醫療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林則徐、孫中山都與之有著很深的淵源。
1840年4月,林則徐在該醫院的病歷,是中國現存最早西醫病歷,孫中山先生更是曾於1886年,入此醫院附設的“博濟醫學堂”學醫。
在伯駕擔任院長的20年間,醫院一共診治了5.3萬多人。
並且在介紹西醫、西藥,培養西醫和護理人才,推動醫院管理等方面都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 嘉約翰醫生與學生合影
中國第一例外科手術、第一例截肢手術、第一例眼科手術、第一例膀胱取石術、第一例剖腹手術、第一例剖腹產手術、第一張X光片、第一例乙醚麻醉術……
中國太多太多現代醫學的壯舉,都誕生於此。
第一所孤兒院
土山灣孤兒院,或許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個很陌生的名詞。
1850年,上海天主教土山灣孤兒院成立,該院占地84.584畝,建有平房、樓房共34間。
▲ 土山灣孤兒院
這也是中國最早最大的孤兒院,往後的近一百年,一群異國的傳教士,前赴後繼地紮根於此。
在中國最黑暗的那段歷史時代,他們“衣之食之,教以工藝美術”,守護著孤兒院一波又一波孩子的成長,並教他們安身立命於亂世的各種本領。
孤兒院為孤兒們安排了系統的學習內容:
上午7至9點,上國語、代數、物理、化學、地理、外語等課程;下午1點半至3點,上修身、打樣等課程。
每日除上課外,其餘時間在工藝訓練所實習雕刻、木工、鐵工、機械等工藝。
該院前後共收容過孤兒2500余人,孤兒年滿12歲就可以開始學藝,6年畢業後,可選擇留院工作或外出謀生。
在當時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活下去已是奢望,這些孤兒不僅受到了孤兒院的庇護,還被“授之以漁”,學得一技之長得以安身立命,得以改寫一生的軌跡。
他們之中,有的人成了知名的西洋畫大師,有的人成了大學的教授,有的人成了“海派”黃楊木雕的創始人……
可以說,土山灣孤兒院對中國近現代藝術、職業教育產生了深遠而持久的影響。
第一個公共圖書館
1899年,作為美國聖公會女傳教士、圖書館學教育家的韋棣華,從紐約來到了武昌文華書院任教。
有過圖書館工作經歷的韋棣華,很快發現文華校園內圖書資料匱乏,教師學生無教學參考書籍,在整個武漢也沒有一座可供大眾閱讀的圖書館。
這使韋棣華認識到:
把西方的公共圖書館理念引進中國,並建立一座大型的新式公共圖書館已非常必要。
為了加強自己在這方面的知識和資金籌措,她又專程返回美國就讀於紐約普萊特學院、波士頓西蒙斯學院,學習圖書館學。
▲ 韋棣華
學習之餘,她奔走各大學遊說動員,1903年,她帶著學到的專業知識和建設款項,回到了武昌文華書院。
歷經6年的前期準備和建設,圖書館主體建築完工,新的圖書館被命名為“文華公書林”——即公共圖書館。
1910年5月16日,文華公書林舉行了聲勢浩大的開放典禮,標誌著中國近代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公共”圖書館誕生了。
▲ 文華公書林
蔡元培稱文華公書林“彌孚眾望”,段祺瑞則為其題匾“導揚文化”。
韋棣華的餘生與文華圖書館同呼吸、共命運,甚至為了中國的公共圖書館事業終生未嫁。
第一本國際法
丁韙良,是把國際法正式帶進中國的第一人。
他身為美國教士,國際法學者,曾任美駐華公使列衛廉和華約翰的中文譯員,京師同文館英語教習,國際法教習和總教習等職位。
他將美國惠頓的《國際法原理》翻譯為《萬國公法》,其後還譯有《公法便覽》,《公法會通》等書。
▲ 《萬國公法》
而《萬國公法》便是他翻譯的、介紹到中國來的第一部國際法著作。
1850年,他來到寧波傳教,在1858年與1860年 “英法聯軍之虞“,丁韙良作為美國公使談判的翻譯官,跟著美國公使在天津與北京談判。
在談判過程當中,他發現中國人完全不懂國際法,譬如說,領事裁判權,這是喪權辱國的大條款,可是在談判中,中國人沒怎麼考慮就接受了……
在丁韙良的心裡,清朝政權和中國是兩個概念,他對清朝政權的腐敗是失望的,但對中國卻充滿了祝福。
丁韙良意識到有讓中國瞭解和掌握國際法的需要,因此萌生了翻譯、介紹西方國際法的念頭。
當然他的另一個動機是“説明中國認識神和神永恆的公義”。
▲ 丁韙良
1862年,他開始著手翻譯工作,為了翻譯此書,他認真研習了中國傳統的四書五經等書籍,對漢語方言、音韻、訓詁等也進行了特別的推究。
《萬國公法》翻譯出版後,它讓中國人首次接觸到“主權、人權、自由、民主”等觀念。
本書對中國近現代的思想解放運動,以及社會變革產生了重要影響,為中國開啟了走向世界的大門。
第一家近代印刷所
晚清以降,“西學東漸”成為時代的一大潮流。
在通商五口中地處最北的上海,一批身為西學東漸先鋒的西方傳教士,雲集于此。
1843年底,由英國倫敦教會傳教士麥都思,在上海創辦的“墨海書館”,這不僅是上海最早的編譯出版機構,而且還是中國第一個近代印刷所。
墨海書館的機器設備,源自英國,為上海有鉛印設備的第一家,也是第一次將西方近代出版印刷技術傳入中國。
▲ 麥都思
相對以前的雕版印刷,活動鉛印出來的書籍品質大為改進:字無濃淡之異,墨勻則字跡清楚。
梁啟超在《讀西學書法》就提到:
《談天》初譯成,在上海墨海書局發印,冊大將徑尺,圖表朗明,紙刻今絕。
墨海書館翻譯出版的諸多書籍都可堪稱經典,且在中國都是首次出現,如:
▲ 《幾何原本》
西方近代天文學譯著《談天》、古希臘著名數學家歐幾裡得的名著《幾何原本》、近代植物學著作《植物學》……
這些醫學、數學、天文學、植物學等方面的譯著,為中國學科的近代化奠定了基礎,同時填補了許多門學科在中國的空白。
而墨海書館在編譯、印刷、出版等方面的活動,不僅成為了中西交流的重要視窗。
而且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翻譯、出版人才,對上海乃至全中國近代文明的發展都有著不凡的意義。
第一個城市青年會
中國第一個城市青年會于1895年12月在天津成立,全稱為“天津中華基督教青年會”。
我們所熟知的籃球運動也是在這一時期,由美國的傳教士、天津基督教青年會第一任總幹事David(中文名來會理)介紹傳入中國的。
▲ 抗戰時期青年會收留的孤兒
排球、足球、乒乓球、網球、棒球、田徑、游泳、跳水、體操等諸多近代體育專案,也是經由基督教青年會引進和推廣的。
“基督教青年會”最早由英國的喬治·威廉斯於1844年創辦於倫敦。它不是教會,但卻是以實踐耶穌基督“非以役人,乃役於人”教導為宗旨的社會服務團體。
天津基督教青年會提倡發展德、智、體、群四育,培養健全人格,服務社會,造福人群,並在當時開展各項社會服務工作:
在社會中辦學、賑濟災民;組織合唱團、口琴隊;舉辦各類夏令營、學生聚會、團契;籌辦各類的體育活動;創辦電臺、聯青社;協助郭德隆大夫創辦天津胸科醫院……
一百多年前,一位天津的老者問道:
中國什麼時候能夠派一位運動員去參加奧運會?
我們的國家什麼時候能夠舉辦奧運會?
這位老人就是被譽為“南開先生”的張伯苓,而他也曾是天津基督教青年會會長之一。
他不僅因接觸青年會而信仰基督,而且他後來也作為會長將青年會的理念付諸實踐。
▲ 張伯苓
他奮鬥終生,為要喚醒國民、教育國民,關注社會、關注人民,推動了社會思潮解放的進程。
而當時天津的“五四運動遊行”,便是由東馬路青年會開始,繞城一周後再次回到青年會……
第一所現代大學
1864 年,狄考文夫婦來到山東登州,從收留六名貧苦流浪少年開始創辦“蒙養學堂”,簡稱“蒙塾”。
這六名學生,除一人讀過一年私塾,其餘的都是"不知讀書為何事"者。
狄考文不僅免去了學生的學費,還提供衣履、靴襪、飲食、筆墨、紙張、醫藥、燈火及歸家路費。
1872年,狄考文又在此基礎上,擴大了校舍,增加了課程,為了培養更高層次的人才,狄考文決定進一步提高辦學層次,辦一所大學。
▲ 登州文會館教材
經過數年艱難地遊說、籌款,籌備,在海濱一隅的小城裡,蒙養學堂終於擴建成近代中國第一所現代大學——登州文會館,取“以文會友之意”。
“登州文會館”代表了當時中國現代高等教育的最高水準,也是19世紀中國最好的教會大學。
它所具備的先進的辦學制度;歐洲化的班級授課制;專業化的育才模式……對整個中國的高等教育發展都起到了引領性的作用。
▲ 齊魯大學
在歷史的進程中,“登州文會館”合併重組為著名的“齊魯大學”。
時有“南齊北燕”之稱,與當時的燕京大學齊名,而後逐漸演變為今天的山東大學。
有人說:“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後人可以隨意評說。”
若是如此,歷史便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謊言與漠視帶來的可怕之處就在於:
我們滿足于謊言,漠視於漠視之後,便再也不能分辨出真相的模樣……
或許因著時間上的阻隔,我們對於這些傳教士很陌生,我們對於這份厚愛也很陌生,但是不要遺忘,更不要試圖刻意抹黑。
我們需要的或許僅僅是正視他們,以及正視他們給中國帶來的真實的意義與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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