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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4/18
憶立家兄
1972年,我在香港明報當小編輯,嚴昭臺灣軍校畢業後尚在紐約衝刺,胡美澄、董克康在美西讀博畢,文革紅衛兵逃港在香港搵飯食,立家在紐約上班。
斯時,蔣介石尚在,毛澤東還活著。在美幾個社團,野草、聯合、橋刊、時代,這些留美學生年輕人,和中國逃港紅衛兵,天各一方,居然聯合起來,發表了一篇「國共談判是時候了」一文。該文,香港七十年代轉戴,聯刊、橋社、時代連續發表,引起了廣泛關注。董克康,胡美澄等有簽名的朋友卻因之都被列入黑名單,返臺受限。
1980,鄧小平改革開放,摸著石頭也要過河。我在中國大陸合資設廠,十家工廠開工生產實木傢俬,出售給AIG Design,日進千石。有此成績,顧盼自如。胡美澄到上海經商路過香港,茶樓閒話,他說:「你知否我們老友,陳立家現在是西方石油公司亞洲業務副總裁,投資合作開發石油、煤礦。我們這些小生意,和他主持的超大生意,有得比?」 原來,我日進千金,就好似是騎小單車跑單幫,立家老兄是帶領著投資坦克車隊進軍的總指揮,小巫和大大巫,真是冇得比?
2019,數十年之後,我和中美論壇諸友在LA歡敘。立家兄瘦削,和年輕時的英俊畢挺,幾乎認不出來,但精神飽滿,中氣充足。跟我說:「你這靚仔,居然長了大鬍子。」 2020,我和中美論壇各君子到臺北,直闖凱達格蘭基金會大本營,和張人傑等綠營教授友誼交流。楊雨亭跟我說:「你們直闖敵陣,勇氣值得嘉許。」立家當場說話簡要入題,中肯誠懇,全場數十人鼓掌激賞。
及後,多次到訪西岸,和立家、文基諸中美論壇老友茶敘飯局。立家兄要言簡說,文理清澈,評談近代人物,更多精采內容,是聊天不可或缺的要人。一次,立家兄邀我去一家遊艇俱樂部餐廳午敘後,開車路經他在 Beverly Hills 的鄰居名星大屋。這些大屋的室外泳池,都大過我的二層樓獨立屋。看畢,得個服字。
立家老兄今息鼓,永遠退休,很是懷念。祝立家兄天上好好稍息,眾老友們數十年後,大家當再在一起,擊鼓暢飲高歌。
作者|何步正,本站總編輯
野草☆第十二期(1972/11/15)☆國共談判是時候了
野草編輯部
野草是一份海外刊物。編者和投稿主要來源是美國和香港。台灣出去唸書的和中國大陸跑出來的當年的紅衛兵。時間跨越1972年到1977年。主要編者和籌錢邀稿的工作人員包括張系國、董克康、嚴昭、何步正等人。
編者和投稿人的名單粗列之有:
張系國、阮大仁、李家同、許倬雲、何步正、張顯鍾、江玲、馬以南、嚴昭、柯尹文、陳壁華、黃長生、郭譽先、周堃、李雅明、黃俊英、夏沛然、胡美澄、林政、曹維鳴、吳開恕、任德厚、祝偉中、黃默、邱立本、郭正昭、曹日新、項義、董克康、黃樹民等人。
72年十一月,野草刊登”國共和談是時候了”。今日讀之,45年前老留學生們提出的呼籲,今天居然大致適用,不禁唏噓。兩岸和平,共享富強,因何如是之難。
據董克康兄回憶:國共和談己是天寶年的回憶,據轉告文章是嚴昭的大筆,野草簽名並不全面,有名字的都被警總照顧並被中央日報批判。就我個人而言,申請台大教職被取消,家母被約談。
陳立家澄清僑刊實是橋刊之誤,原文如下(2017/11/05):
这篇文章我很清楚其来龙去胍。基本上是桥刊野草和联合季刊三个在美留学生杂志发起的,其中厳昭张光华王章华和我多次在The Bronx 我住的公寓讨论文稿。定后;三刊同时刋出。不久,七十年代杂志全文转载。由于这是两岸分治以来,首先由民间海外学子发出的呼声,引起海内外广泛的关注。
我們今天重新刊登"國共和談",一字不改。期盼兩岸和平共處,同享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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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民百餘年來,已經受夠了分裂和動亂之苦,也嘗盡了落後、貧窮和帝國主義的折磨,現在該是携手合作自立圖強的時候了。
我們的政府,在大陸的或在台灣的,都已為中國未來奠定了經濟發展的基礎。現在應該是和平解決內爭團結建國的時候了。
東西德談判,11年來已有了相當的成就,最近南北韓的統一和談,也有了良好的開始。我們要問:「為甚麼中國人不能用和談方式,來解決自己的紛爭?」
我們這一群海外中國人,呼籲國共雙方立即開始和談,通過和談來達成全國統一。我們決心以具體行動,促其實現。這個目標一天不達成,我們一天不甘休。
我們不是不知道中國統一問題的辣手,更不是有意漠視雙方在生活方式,意識形態、和制度上的差別,我們只是認定「既屬同一民族,首須謀求重大的統一,此一目標超越觀念,意識形態和制度歧異之上」,(見本年七月四日南北韓聯合公報),基於此,我們認為國共沒有甚麼理由不能在此一民族感情和國家最高利益的原則下,立即進行和談,共謀統一。 我們誠懇地建議雙方採取下列幾項行動:
雙方立即指派代表,分別在台北和北京磋商和談的議程和原則。
停止武裝挑釁和惡意宣傳。
免除返鄉探親的一切限制,保證出入境的自由與安全,並共同設立專門機構,協助辦理必要手續。使分裂的家庭得以團聚,使通信旅行和其他民間活動,得以迅速有效的進行。
取消現有的妨碍文化交流的禁合。鼓勵文化及新聞團體的相互訪問。
共同表示支持,而不阻繞海內外同胞推行的統一運動。
有了這五項証明和談誠意的初步行動,才可有進一步檢討異同。尋求和平統一具體方案的可能。
這些建議,以目前雙方敵對的現況來看,似乎是陳意過高。事實上,它們不過是大樂章的前奏曲,只要雙方執政的人,看得遠,想得深,體念民族的感情,拿出勇氣,超越意識形態的限制,民族的驕傲,和幸福的樂章,就會在和諧的氣氛中節節呈現。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不可能」只是我們沒有勇氣向政治現實和僵化了的意識形態挑戰的藉口。請間,兩年前有多少人會相信尼克遜會在第一任內訪問北京?同樣地,半年前有多少人敢預測南北韓在短期內進行和談?
站在民族感情和國家利益的立場,我們現在呼籲兩個政府進行和談,初步期望只在消除雙方互相敵視的態度:對任何一個愛人民的政府而言,這不是一個太苛刻的要求。我們主張和談。只是期望統一。統一有實質的困難,不是立刻能夠消弭的,但是和談能提供一個磋商異同的機會,也能使我們充分表達壓抑已久的民族感情。
分裂的中國永遠是病態的,國共的極端敵對,嚴重地損害了國家利益。今天的國際社會,說穿了,還是以國家利益為先的老套強權政治。主義或理想在符合國家利益時,可以高高捧起,否則便被悄悄的冷藏。這些事實,不是人類的最大理想,可是這些國際間的真情實景不由得我們不面對。國共的敵對,只增加外人佔便宜的機會,國共雙方社經建設,雖有初步成就,但在今日強權的世界中,為了個人恩怨、黨派鬥爭,仍不顧最高的國家利益,和民族生存發展,而非要鬥到你死我活,豈不是自取敗亡?要談實行理想,貫徹三民主義或共產主義,我們並不反對,但要在不互相敵視,不妨害國家利益的大前提下,才可以談。否則,處在一切講求實力的國際社會中,便會為中國本身的生存問題帶來威脅,又如何能談政府的主義和理想?
不幸的是,雙方政府目前對和談並不積極。北京當局雖有和談的表示,卻沒有和談的具體方案,這次人民日報以「良好的開端」為題,贊成南北韓和談,但一字不提國共間的談判可能。台北當局的中央日報則根本否定南北韓談判的價值,對國共間的和談,又提出種種理由來反對。
我們先就台北方面反對和談的言論,舉出三個重要的,略為分析:
「和共產黨和談是與虎謀皮,我們已經上當幾次。」持這種論調的人,忘掉了國共在北伐期間和抗日期間的合作,結局是國民黨清除共產黨,而抗日勝利後,國共二度和談的失敗,國民黨本身不團結是其主因,不能一味怪共產黨藉和談坐大。何況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台灣內部的穩定與繁榮,遠超過國民黨統治大陸的任何時期,敢於接受和談的挑戰,正表示國民黨二十多年來的一些成就和進步。反過來說,如果台北當局不敢參加和談,便充分表現對自己沒有信心。 尤其重要的是,兩個政府都已經是在建設中求進步的階段可以在安定中求互利的生存,不似當年革命時期的情況,必須消滅對方,才能達到生存的目的。
「不和談,現在的小康局面可以繼續維持下去」,有很多人認為主要美、日不放棄經濟和道義的支持,國府可以繼續維持像現有的局面。這種論點是過份的樂觀,事實上,這不過是苟安和恐共的心理所作的一廂情願的理由,不是一個可靠的論據。事實勝於雄辯。美國去年突然放棄堅持國府在聯合國代表中國席位的政策,繼而不顧台北當局的反對,而與中共進行外交和通商的談判,日本更是出乎台灣意料之外地與國府斷絕邦交。政經本難分離,如果中共著意加強外交孤立台灣的政策。即使不致使台灣的經濟發展受到致命的打擊,也會 造成日後發展的極大困難。相反地,如果國共進行和談,彼此通商貿易,大陸方面可以因此減輕許多消費品短缺的壓力。台灣更是在原料和市場兩方面均可獲得無窮利益,中國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競爭的能力會更強。
「共產主義的生活方式,台灣大多數人無法接受」。我們承認台灣,一般人民經過二十多年的反共思想教育對於中共心存恐懼。而且這種恐懼已事實上造成不利於進行和談的社會心理。我們更深了解國府採用任何政策,以求改變國共間敵對關係都是困難的,但是,如果國府能為台灣的處境和整個民族國家的利益著想,我們下面的建議,應該可以作為參考。
進行和談不等於立即統一,不涉及目前台灣和大陸不同的生活方式是否能適應的問題。
中國現代化的發展才六十多年,「現在」正是向「未來」急速變遷的階段。在長遠的建國過程中,我們不能「絕對」主觀地強調任何一種生活方式的優越性和道德感。中國的未來,需要在不同的生活體驗和政治實驗中慢慢建樹。和談將促進同一民族間不同意見者的相互了解,有了這個開始,我們才有共同為中國未來建設的機會。
最後我們希望台北認清中國近代社會變遷的事實和困難,任何個為傳統束縛,苦難中的人民,「生活」和「安定」是立即的要求。其他的種種民主和理性的價值標準,只能期望在安定的秩序中,漸進地追求。如果我們任何一個政府否定另一個政府,實際為中國不同地區所作的努力,和所獲的成就,反藉一些空泛的標準,來惡意中傷對方,不僅是不公平的,也不是對中國人民和歷史負責任的行為。我們希望台北政府能基於此瞭解,發起和談。
我們也希望向中共政府提供建議。當然,我們上述對國府的建議,也同時希望中共重視和參考。
周恩來總理雖會有幾次和談的暗示,會特別提出一些對中國統一後台灣地位的芻議。我們覺得這些非正式的表示都不夠積極,不足以代表中共對和談的行動。北京政府如果真有誠意謀求中國的和平統一就應率先改變對台北政府的敵視態度,誠懇地提出具體方案。我們相信中共如果能公開宣佈對台灣的政策不是武力解放,並且尊重台灣人民的生活方式。保障並協助台灣的經濟發展,不強調共產主義的優越,而希望在共認「一個中國」的大前提下,對彼此的不同,竭誠討論協調,雙方敵對的形勢,便可立即緩和,和談的氣氛也可逐漸散播。
如果中共政府能為了國家利益,智慧地擱置意識形態的不同,和美、日談判,我們相信中共也必然更能基於民族深厚的情感,和國家未來的利益,誠意地和國府和談。
我們更希望中共政府把攻擊「大國沙文主義」和「尊重小國權利」的外交政策的精神,適用到國內談判上來,消除台灣人民恐共心理,戳穿「中共要大吃小,吞併台灣」和「和談即投降」的謠傳。
世界正趨向用和平手段來解決各種衝突的問題。這固然是因為核子武器的散佈和毀滅力,造成多元領導的核心,而形成新的國際均勢的結果。但是這種由國際間核恐怖的平衡演變來的新價值,已經實際上使世界各國對不同的文化和制度趨向容忍和了解。這種新趨勢更使二十多年前因為國際間意識形態的鬥爭,而受害分裂的國家,自覺到民族分裂的悲劇。德國和韓國,都在痛苦地修復他們受創的民族感情,為那些無辜分散了的家人們。尋求失落的天倫。我們有多少的同胞家庭在八年抗日和漫長的內戰中流離失散?我們還能忍心不讓他們在 有生之年。會見他們日夜懸念的親人?我們還能不消除政治上的敵意,放開胸襟。互相接納?
我們再虔誠地呼籲雙方不要再以正統自居。我們承認意識形態在現存不同地區的統治意義和重要性,但不能再因為過份強調它目前政治上的功能。而分裂了民族的情感。
事實上,二十多年來以意識形態劃分的兩個世界陣營的分界線,已漸趨模糊。新的科技發展所造成的現象(如龐大的生產組織,生產自動化),以及種種因此形成的社會問題(如環境染污、傳統性生產勞力轉移、工人疏離感、資源浪費和新的分配問題)是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兩個不同社會中的共同經驗。這種共同經驗已漸迫使各國擺脫舊思想和迷信主義的枷鎖,為求共存,而尋求更實際的對策。民主而集體安全的新文化,正在不同的社會制度中塑形。如果我們還自限於
傳統式爭正統的鬥爭,還為已經過時的意識形態的文字計斤兩,是自絕民族在世界文化中競求生存的契機。
國共雙方比我們更了解當前中國社會和經濟發展的急務,和協調彼此不同的方法,所以我們不提出任何具體的建議。寄居海外,我們只是感受到近代民族的悲劇,和未來的危機,而原則性地強調和談重要性。
我們呼籲和談的同時,決心打破自己間「左派」、「右派」或「中立」的界線,在熾烈的民族感情中,個人政治上的異同,已融滙為一股建設性的洪流。
我們也呼籲打破傳統「畏首畏尾」的心態,去除「老成持重」的儒弱行為。我們要站起來!理性地思考。感情地行動。發揮做為天生「中國人」的權利。我們要把感情和願望,像春雷般地綻發出來,讓兩個政府聽到。
(不久的將來,我們要共同籌辦一次公開的討論會。和大家在起探討這一關係中國前途的正確途徑,以及我們所能探取的行動。到時候,希望不同政治立場的人都能參加,提供建議。本文於本月份經聯合季刊、橋刊、野草三個刊物同時發表,希望其他刊物轉載。)
因本刊排印時間比其他刊物早,簽署名單因而較為不全。
王章華(僑刊) 陳依萱(僑刊)
吳開恕(野草) 張光華(聯合)
何步正(野草) 陳立家(僑刊)
胡美澄(野草) 姜敬寬(時代)
黃長生(野草) 胡小明(野草)
嚴 昭(野草) Tung Koh-Kung(野草)
錢大慕(僑刊)
中美論壇談美中貿易戰(一) 最终妥協前的風雨? 張文基 陳立家 佟秉宇
悼陳立家先生
我的好友兄長陳立家先生走了,心情十分沉重。
陳立家先生出身將門。父親陳克非畢業於黃埔軍校,曾任中國革命軍二十兵團中將司令官。在抗日戰爭中軍功顯著,一九四九年夏率國軍二十兵團將士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九兵團副司令員。為解放大西南作出了重要功獻。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一電影製片廠拍攝電影大決戰,專門有一段介紹起義過程,並有中國著名演員飾陳克非將軍。解放後陳克非將軍擔任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湖北省副主席。中國人民為紀念陳克非將軍在他家鄉天臺豎立紀念碑,碑文上寫著"陳克非將軍 永垂不朽"。
我是經過當時美國西方石油公司中國地區總裁李迪俊博士介紹,在北京結識了立家先生,當時他擔任美國西方石油公司副總裁。他與我國領導人鄧小平先生、國家主席揚尚昆、副主席王震將軍、人大委員會委員長萬里、國務院總理李鵬,交往很深。與當時美國中國商會第一任會長李迪俊博士,促成美國西方石油公司董事局主席哈默博士多次訪問中國,與鄧小平先生見面,協調建成中國最大現代化山西平朔煤礦,參於建設中國特大型工程上海卅十萬噸乙烯工程。建成後,成為中國最大化工企業之一,上海氯鹼化工股份有限公司。
退休後,還經常往返中美二國,關心中國改革開。每次在上海與他堂兄上海外高橋保稅區,上海自貿區前身,後擔任浦東發展集團董事長陳立品先生,及李迪俊博一起暢談友情,回憶往事,心情特別愉悅。
四年前,我應李迪俊博士兄弟李迪人邀請前往臺灣觀光旅遊。有幸在前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與陳立家夫婦見面,特別開心。但是想不到這次見面竟成了我們永別,心情特別沉重。安息吧,敬重的兄長陳立家先生。我們永遠懷念您。
作者|章永元,原上海天原集團董事,上海天原物流公司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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