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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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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沃爾特(Stephen M. Walt)
【導讀】第59屆慕尼黑安全會議於2月17-19日在德國城市慕尼黑舉行,會議重點討論了俄烏衝突問題。本文作者美國哈佛大學教授斯蒂芬·沃爾特(Stephen M. Walt)參與了這次會議,見證了會議中出現的陣營分歧。他於2023年2月28日在《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刊文《關於烏克蘭的討論正在分崩離析》(The Conversation About Ukraine Is Cracking Apart),指出了慕尼黑會議現場出現的兩大分歧:大西洋陣營與全球南方國家之間的分歧,以及官員在公開場合和私下里言辭的矛盾。當大西洋陣營批評其他國家沒有傾盡全力幫助烏克蘭的時候,全球南方的國家卻早已厭惡西方世界高高在上的道德優越感和現實當中的雙重標準;當官員們在公開場合高唱凱歌,描繪出一幅烏克蘭必勝的圖景時,私底下他們又十分悲觀,認為戰局很可能會繼續僵持下去。
本文原載美國《外交政策》,原題為《關於烏克蘭的討論正在分崩離析》,轉自“法意觀天下”。僅代表作者觀點,供讀者參考。
關於烏克蘭的討論正在分崩離析
(圖為文章網站截圖,來源: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3/02/28/the-conversation-about-ukraine-is-cracking-apart/)
我今年第一次參加了慕尼黑安全會議,所以我也算是製定華盛頓外交政策的“圈內人”(Blob)了。我很感激有這樣的機會,也很享受這段經歷,但很難說我離開會議時對世界現狀的感覺變好了。
誠然,烏克蘭戰爭是會議的主要議題,但在集體討論中產生了兩個重要的分歧。第一個分歧是跨大西洋社區(trans-Atlantic community)與全球南方(global south)主要成員之間的差異巨大的觀點、敘事和偏好反應。一些重要的媒體已經描述了這種分歧,歐洲外交關係委員會的一份新報告也呈現了令人信服的調查數據(關於分歧存在的數據)。我參加了幾次關於這個問題的會議和私人晚宴,討論很有啟發性。
頑固的大西洋主義者(Atlanticists)傾向於把烏克蘭戰爭描繪成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地緣政治問題。美國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說,烏克蘭戰爭具有“深遠的全球影響”;美國一家智庫的負責人則表示,該戰爭是“21世紀的支點”。同樣,當被問及戰爭將如何結束時,德國外交部長安娜萊娜·貝爾伯克回答說,除非俄羅斯完全失敗和撤軍,否則就意味著“國際秩序和國際法的終結”。
簡而言之,在這種敘述中,烏克蘭問題關乎整個基於規則的秩序的未來,甚至是自由本身的未來。一些美國和歐洲的發言人似乎在比拼,看誰能發表最丘吉爾式的演講。他們不顧任何不斷升級的風險,堅稱勝利是不可替代的,並呼籲烏克蘭的支持者給予基輔所需的一切,以獲得迅速而決定性的勝利。
其他國家則有著不同的態度。在慕尼黑會議上,沒有人為俄羅斯或普京辯護;一份聯合國大會的決議呼籲俄羅斯“立刻且無條件地”從烏克蘭撤軍,該決議獲得了超過140張讚成票。但跨大西洋聯盟之外的國家(包括印度、巴西或沙特阿拉伯等重要大國)並沒有跟隨西方制裁俄羅斯,也不像大多數西方官員那樣以世界末日的眼光看待這場衝突。慕尼黑會議上的大西洋主義者似乎對他們的立場感到困惑,一些人提出了尖銳的批評。我聽到一個西方智庫負責人指責不結盟國家說:“這次會議不是用於澄清道德觀念的模糊的。”
事實上,這種分歧並不難理解。首先,西方世界以外的國家認為基於規則的秩序和西方堅持各國不違反國際法的做法是虛偽的,他們尤其憎恨西方試圖在這個問題上佔據道德製高點。在他們看來,大多數規則不僅是西方大國製定的,而且只要對他們有利,他們也完全願意違反這些規則。毫不奇怪,來自全球南方的代表們很快就提出了美國2003年非法入侵伊拉克的問題——那時基於規則的秩序在哪裡?與此同時,幾位發言者指出,同樣的西方政府警告俄羅斯違反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禁止通過征服獲得領土的準則,卻沒有阻止以色列吞併戈蘭高地(Golan Heights)和在約旦河西岸(West Bank)安置移民的行為。俄羅斯現在受到了嚴厲的製裁,這是可以理解的,而美國則慷慨地向以色列提供經濟和軍事援助,並利用自己的否決權保護以色列免受聯合國安理會的批評。如此明目張膽的雙重標準讓西方的道德姿態令人難以接受。
此外,全球南方的主要國家並不認同西方的信念,即21世紀的未來將由戰爭的結果決定。對他們來說,經濟發展、氣候變化、移民、國內衝突、恐怖主義、印度和中國的崛起,以及其他許多因素對人類未來的影響都將超過頓巴斯或克里米亞的命運。他們想知道,為什麼西方政府很快就花費了數百億美元支援烏克蘭,但卻不願意支付足夠的資金來開展有效的全球新冠疫苗接種行動。他們追問道:為什麼烏克蘭現在無時無刻都處於聚光燈下,但西方只斷斷續續地關注撒哈拉以南非洲、中美洲或其他動盪地區的生命?看到歐洲國家張開雙臂歡迎烏克蘭難民,他們感到憤怒,因為歐洲國家此前對逃離敘利亞或阿富汗同樣可怕局勢的難民抱有敵意。而且由於這場戰爭對他們的利益產生了負面影響(比如食品價格的上升),他們更感興趣的是結束這場戰爭,而不是幫助基輔實現其所有的戰爭目標。
全球南方的慎重立場並不意味著它是“親俄”(pro-Russian)的,這意味著這些國家只是和其他國家一樣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作為考量標準。這也意味著西方和所謂的其他國家之間的分歧不太可能消失。
我在慕尼黑會議上觀察到的第二個差異是高層官員在公開場合表達的樂觀情緒與私下里聽到的更為悲觀的評估之間存在鴻溝。在主要活動中,哈里斯、貝爾伯克、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和其他人聽到了有關西方團結和勝利的長期前景的樂觀故事。美國總統拜登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拜登上周訪問基輔期間也表達了這一信息。儘管承認未來的日子很艱難,但慕尼黑會議的焦點還是在將來某一天會取得的勝利。
然而,私下里的談話要嚴肅得多。在我的私人會面中,沒有一個人是主要國家政府的最高官員,但與我交談的人都不認為戰爭會很快結束,也沒有人認為烏克蘭能夠重新奪回所有失去的領土,不管它在明年得到多少援助。事實上,越來越多的人強烈要求提供更多的援助(如坦克、火砲、陸軍戰術導彈系統和戰鬥機),這可能反映出他們意識到烏克蘭的情況比主流報導所顯示的更糟。與我交談過的大多數人都預計,僵局會繼續僵持下去,也許幾個月後會實現停火。西方對烏克蘭的援助並不是為了取得勝利,真正的目標應當是讓基輔在時機成熟時能夠達成有利的協議。
公開場合的樂觀主義和私底下的現實主義之間的差距也不足為奇。戰時領導人需要保持公眾的士氣和聯盟的凝聚力,這意味著要在公眾面前講一個樂觀的故事。表達對勝利的信心並承諾戰鬥到最後可能有助於說服敵人向下修正自己的戰爭目標。即使一方認為是時候達成協議了,大聲說出來也會削弱自己的談判地位,最終得到更糟糕的結果。
但這正是讓我擔心的地方。拜登政府對烏克蘭的口頭支持不斷增加,並繼續向公眾承諾某種好萊塢式的幸福結局。拜登的基輔之行是一個大膽的舉動,突顯了他幫助烏克蘭的毅力和個人承諾,但也將他的政治命運與戰爭的結果更加直接和明顯地聯繫在一起。如果拜登不能兌現他的承諾,那麼今天看起來令人信服的美國領導力在一年後就會變得不那麼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戰爭在2024年2月仍然處於殘酷的僵局、烏克蘭仍身陷窘境,那麼拜登將面臨壓力,要么採取更多行動,要么尋找替代方案。鑑於他的承諾,任何不完全勝利的事情都將看起來像失敗。此外,拜登可能不得不對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實施額外的製裁,從而引發新的供應鏈問題,危及目前正在進行的脆弱的經濟復甦。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尤其是特朗普)將會沾沾自喜,為自己的機會感到高興。
文章來源:Stephen M. Walt, The Conversation About Ukraine Is Cracking Apart Foreign Policy , 2023.02
網絡鏈接:https://foreignpolicy.com/2023/02/28/the-conversation-about-ukraine-is-cracking-apart/
本文原載美國《外交政策》,原題為《關於烏克蘭的討論正在分崩離析》,轉自“法意觀天下” 。歡迎個人分享,媒體轉載請聯繫版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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