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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2/24
【導讀】近日,在德國慕尼黑安全會議中,印外長蘇傑生就印度在俄烏衝突期間堅持購買俄羅斯石油一事回答,“我足夠聰明,所以有很多選擇。你該欽佩我,而不是批評我。”隨後笑問布林肯:“這對其他人來說,難道是個問題嗎?”
印度的表態其實也反映瞭如今許多中間國家的心態。本文整理印度、土耳其、埃及、沙烏地阿拉伯、哈薩克、印尼、埃塞、肯亞、南非、墨西哥和巴西等11國案例,指出:這些「中等強國」在經濟發展、安全穩定和戰略自主方面具有共同追求。(1)它們普遍希望透過經濟發展提升自身實力和國際地位。中國已成為其中多數國家的主要貿易夥伴和投資來源,但也引發一些國家擔憂。(2)它們努力發展多樣化國際關係,減少對單一安全夥伴的依賴,以增強自身安全和戰略自主。(3)它們表現出戰略自主的對齊,一般採取多邊結盟、不干涉或中立政策以及交易主義策略,在大國間尋求平衡、謀求利益。(4)中等強國在實現自身利益的同時,必然對現行國際秩序產生衝擊。它們在「金磚+」和上海合作組織等國際組織中的集體行動,凸顯其重塑秩序的潛力。
作者還指出,夾在大國競爭之間的歐洲國家本質上也屬“中等強國”,難以單獨成為“世界一極”,正面臨戰略自主、能源和原材料安全和移民挑戰。總體上,本報告對中等強國的重要性及其與超級大國和區域實體的複雜互動的分析,為人們把握全球政治的微妙變化提供了重要參考。
本文為文化縱橫新媒體原創編譯系列「世界權力的迭代與重組」之二十,摘譯自德國國際與安全事務研究所(SWP)研究報告《中等強國-國際政治中的新興影響力領袖》。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供讀者參考辨析。
【文化縱橫新媒體·國際觀察 2024年第5期 總第176期】
中等強國
——國際政治中新興的影響力領袖
▌引言:「中等強國」為何重要?
自2022年俄烏衝突爆發以來,歐洲外交政策出現顯著轉向,開始聚焦於一群先前在歐洲外交政策中角色相對較小的「全球南方」國家。這些國家包括土耳其、埃及、沙烏地阿拉伯、哈薩克、印度、印尼、衣索比亞、肯亞、南非、墨西哥和巴西。這些國家擁有重要的地區或國際影響力,但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大國。
這些所謂「中等強國」(Middle Powers)在經濟發展、安全穩定和戰略自主方面擁有共同的追求。首先,它們普遍希望透過發展經濟,提升自身實力和國際地位。中國已成為其中多數國家的主要貿易夥伴和投資來源,但也引發了一些國家的擔憂。此外,這些國家努力透過多樣化其國際關係來減少對單一安全夥伴的依賴,並增強自身安全和戰略自主。最後,戰略自主對齊也非常重要,因此它們採取多邊結盟、不干涉或中立政策,以及交易主義策略來維護和增強自身的策略自主。
在未來的全球政治格局中,中等強國在實現自身利益的同時,必然對現行國際秩序產生衝擊。他們試圖透過改革全球金融架構,包括布雷頓森林體系,降低對美元的依賴,並推動更公正和包容的國際關係。這項努力展示了對多元化、平衡的全球治理結構的探索。
(本文發表截圖)
▌中東地區的中等強國:「世界島」的樞紐重現
(一)土耳其:「中等強國」崛起的代表
土耳其自稱為“中等強國”,這與埃爾多安總統領導下的政府地緣政治自我形象相符。雖然土耳其不是大國,但作為地區行動者,它具備獨立行動、抵抗大國壓力、施加影響力的能力。這種形像不僅在東地中海、中東和南高加索地區體現,也延伸至非洲大陸。安卡拉將自己視為中等強國的政治願景也反映在其對國際組織和與歐盟的關係政策中。
自2022年2月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戰爭以來,土耳其一直努力成為兩個對手之間的調解者。安卡拉與聯合國合作,為烏克蘭解決糧食危機扮演了重要角色。同時,土耳其試圖透過與非西方組織接觸,如上海合作組織(SCO),在西方、俄羅斯和中國之間尋求平衡,並在全球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作為中等強國,土耳其不僅在地理和人口上有所突出,還在G20中擁有地位、具備軍事實力和經濟實力。直到2011年阿拉伯起義之前,艾爾段領導的土耳其政府成功地提升了其在穆斯林世界中的形象,並透過增加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來發展所謂的人道主義外交。然而,隨著經濟的下滑和本國民主的崩潰,安卡拉不得不面對挑戰。自2017年實施總統制以來,艾爾段總統試圖建立新的內部秩序:獨裁、反西方、極端民族主義和伊斯蘭主義。
土耳其希望影響地緣政治發展,但不願捲入大國競爭。安卡拉的外交政策利益受到這些想法的影響,力求影響地緣政治發展,但避免陷入兩極大國競爭。艾爾段總統正在利用土耳其的地緣戰略位置,並推動土耳其加入擴大後的金磚國家集團(BRICS+)的猜測。過去十年,土耳其逐漸擴大其經濟和外交影響力到非洲和歐亞大陸,反映了其地緣政治能力和跨大陸願景。土耳其部分牢固地融入西方聯盟結構,部分維持各陣營之間的平衡。土耳其在國際事務中的參與凸顯了其地理擴張的戰略意圖,包括在烏克蘭和俄羅斯之間進行調解,以及充當地區衝突的樞紐,如以色列和加薩地帶的哈馬斯之間。
土耳其的行動也涉及投射和行使軍事力量,如在敘利亞、伊拉克北部和利比亞,以及向亞塞拜然提供軍事支援。土耳其也正在擴大與海灣合作委員會(GCC)和非洲國家的軍事關係。土耳其不斷擴大的軍備足跡引起了中國、俄羅斯和歐盟的關注。但土耳其的核心戰略價值在於陸上貿易路線的連通性,使其能夠擴大與北京、莫斯科和其他歐亞鄰國的貿易關係,其作為歐亞大陸上中等大國的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形象將會提升。
土耳其的國內政治和經濟風險因素是其作為中等強國的自我形象的致命弱點。土耳其面臨的逆風包括貨幣貶值、通貨膨脹和經常帳赤字,制約了其聲譽資本。土耳其民主和獨裁化的瓦解表明,作為中等強國的激進主義和威權政府形式可以共存。然而,土耳其經濟上的挑戰使得政治安排變得越來越困難。
(二)埃及:深陷債務危機的“傳統領導”
埃及,擁有超過1.1億居民,幾乎佔阿拉伯語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對該地區具有相應強大的文化影響。該國位於連接亞洲和歐洲的蘇伊士運河上,對世界貿易至關重要。埃及擁有非洲大陸現役士兵數量最多的軍隊,並在中東衝突中發揮重要作用。
然而,埃及的外交政策受制於其不穩定的經濟情勢。幾十年來,埃及一直依賴外部貸款來維持軍事和國家機構的運轉,導致債務負擔加重。2023年,埃及成為全球最容易陷入債務危機的國家之一。
埃及政府努力透過多元化外交關係來緩解債務壓力,但效果有限。塞西總統領導下的外交政策調整旨在尋求新的財政來源,特別是與沙烏地阿拉伯、阿聯酋和科威特等海灣國家的關係得到加強。然而,埃及與西方的關係變得更加複雜,西方國家對埃及政府的不願改革及其所謂「人權記錄」感到不滿。
2023年10月,巴勒斯坦危機和以色列對加薩走廊的軍事幹預導致埃及再次遭受經濟衝擊。然而,埃及在人道主義准入和疏散被困外國人方面發揮了主導作用,並得到西方國家和海灣君主國的承諾支持。儘管埃及努力調整外交政策,但在處理地區衝突和非正常移民問題方面仍面臨挑戰。2022年,埃及試圖將非正常移民問題與新的財政援助需求連結起來。
(三)「全球沙烏地阿拉伯」:年輕領袖嶄露野心
在當代國際政治和經濟格局中,沙烏地阿拉伯正在逐漸轉變其角色,從傳統的石油出口大國轉向一個具有全球視野和雄心勃勃的改革者。這個王國的轉型不僅基於其龐大的石油財富,而且還依賴其地緣政治的重要性和愈發複雜的外交政策。沙烏地阿拉伯位於亞洲與西方的交匯點,毗鄰波斯灣和紅海,這些戰略水域對全球貿易至關重要。
在沙烏地阿拉伯的改革藍圖中,「2030願景」計畫特別顯眼,這是由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自2016年起提出的一系列經濟和社會改革措施。這項計畫的核心目標是減少沙烏地阿拉伯經濟對石油的依賴,促進經濟多元化,同時將沙烏地阿拉伯建設成為中東地區乃至全球的經濟和文化中心。這項雄圖偉略意圖透過大型城市發展項目、新航空公司和機場、旅遊基礎設施以及大型娛樂產業等多個面向實現,旨在吸引外國直接投資,推動國內經濟成長。
沙烏地阿拉伯的外交政策也顯示出明顯的轉變。自二戰以來,沙烏地阿拉伯與美國建立了深厚的合作關係,基於「石油換安全」的模式。然而,近年來,隨著國際政治格局的變化和區域衝突的發展,沙烏地阿拉伯開始重新評估其外交策略。薩勒曼推動的民族主義和「沙烏地阿拉伯優先」政策體現了這種轉變。沙烏地阿拉伯不僅尋求維繫與美國的傳統安全合作,也積極拓展與俄羅斯和中國等新興大國的關係,以多元化其國際夥伴關係,增強國家的戰略自主性。
沙烏地在區域政策上也展現出更為靈活和務實的姿態,試圖透過「零問題」的外交策略與週邊國家建立穩定的關係,這體現在與伊朗和也門等國的外交接觸上。透過中國的斡旋,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達成了恢復外交關係的協議,同時在也門衝突中展現和平傾向,顯示了沙烏地阿拉伯在實現區域穩定方面的積極努力。
在全球舞台上,沙烏地阿拉伯正尋求在不捲入中美俄之間大國競爭的同時,發揮更積極和平衡的角色。沙烏地阿拉伯的這項新平衡政策旨在強化其在國際事務中的獨立性和影響力,特別是在能源政策和衝突調解方面。沙烏地阿拉伯對加入金磚國家集團的興趣,以及其在烏克蘭衝突中尋求發揮調解者角色的嘗試,均反映出其全球戰略定位的演變。
然而,沙烏地阿拉伯這一系列的雄心勃勃的改革和外交政策調整面臨內部和外部挑戰。國內的社會和經濟改革需要時間來實現預期效果,而在國際舞台上,沙烏地阿拉伯必須巧妙地平衡與傳統盟友及新興夥伴之間的關係。此外,沙烏地阿拉伯在區域衝突中的角色、特別是在葉門的軍事介入,以及國內的人權狀況,仍是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
展望未來,沙烏地阿拉伯在年輕王儲的領導下,其外交和經濟政策的動態變化將持續影響中東乃至全球的政治經濟格局。沙烏地阿拉伯旨在超越其作為石油大國的傳統角色,成為一個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大影響力的全球性力量。
▌印太地區的中等強國:在全球角力中尋求平衡發展
(一)哈薩克:更戰略自主的平衡外交
哈薩克在中亞獨樹一幟,既因其廣闊的地理位置,又因其豐富的資源及相對較強的自由主義原則。作為歐亞大陸最大的內陸國,哈薩克與俄羅斯和中國這兩個區域大國的長邊界,使其成為重要的戰略夥伴和政治盟友。其外交政策尤其突出,旨在透過多元化的國際關係來平衡與這些大國的依賴。
哈薩克利用其資源優勢吸引了西方和中國的關注,尤其是在化石燃料、金屬、礦物和稀土等方面。同時,哈薩克也展現了其在自由主義原則上的優勢,儘管其政治體制與鄰國相似,但在某些自由度上更勝一籌。儘管經濟多元化進展緩慢,哈薩克仍成功吸引了大量的外國投資,尤其是從歐盟。然而,俄烏戰爭和隨之而來的西方對俄羅斯制裁,以及對再生能源和加工業的興趣增加,為哈薩克的多元化努力帶來了新的機會。
在外交政策方面,哈薩克努力在俄羅斯和中國之間保持平衡,同時也擴大與西方和其他國家的聯繫。透過參與集體安全條約組織、歐亞經濟聯盟等區域組織,哈薩克加強了與俄羅斯的聯繫。而與中國的經濟關係則透過「一帶一路」倡議等項目加強。哈薩克也是上海合作組織的成員,這不僅加強了與俄羅斯和中國的安全合作,也為與這兩個大國的雙邊關係提供了便利。在國際政治和區域環境方面,哈薩克嘗試加強與中亞鄰國的合作,但遇到了一些障礙,包括水資源管理的爭議和地區內部的緊張關係。儘管如此,哈薩克在國際舞台上發揮了積極作用,包括擔任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的主席國和聯合國安理會的非常任理事國。
哈薩克的外交政策採取了一種多元主義的策略,旨在透過與多個國家和組織建立務實的關係,來維持國家的獨立和行動自由。這種策略既體現了哈薩克與俄羅斯和中國等大國維持密切關係的需要,也反映了其塑造國際形象和追求自身利益的願望。
總之,哈薩克的外交政策展現了其作為一個資源豐富的內陸國家,在維持與傳統大國關係的同時,努力擴大與全球夥伴的聯繫和合作。這種政策不僅確保了哈薩克的國際地位,也為其提供了在複雜地緣政治環境下的發展機會。
(二)印度:「大國野心」與中等強國現實
自1947年印度獨立以來,該國一直自視為大國,儘管其資源更接近中等強國。作為全球人口最多的國家之一,印度目前是世界第五大經濟體,其經濟成長率一直維持在6%至7%之間,目前超過了中國。印度年輕的人口結構預示著未來幾年可能帶來的人口紅利,同時該國也擁有龐大的軍隊、核子能力和先進的太空技術。
然而,印度面臨許多挑戰,包括較低的人均GDP、就業機會不足、對公共服務如教育和衛生的投資不足,以及外交部門的規模限制,這些因素限制了其大國雄心的實現。儘管如此,印度在全球多個領域內扮演著核心角色,特別是在全球環境、氣候變遷和能源議題上,其龐大的市場和人才庫對全球有著重要影響。
印度的外交政策強調戰略自主,自視為與中國平等的國家,並在多極世界中尋求一席之地。它積極參與多邊合作,如四方安全對話、金磚國家和上海合作組織等,同時加強與西方國家的合作,特別是在軍事和技術領域。經濟和安全是印度外交政策的核心利益。儘管經濟自1991年以來實現了部分自由化,但印度在多個領域仍缺乏國際競爭力。同時,印度面臨與中國和巴基斯坦的領土爭端,這些衝突影響了其安全政策和地緣政治策略。目前,印度與歐洲的合作越緊密,特別是在印太地區和全球治理上的合作,但雙方在某些政策領域存在分歧,尤其是在貿易和環境標準方面。
總之,印度是一個具有巨大潛力但同時面臨多重挑戰的國家。它在全球舞台上的角色既是由其大國野心所驅動,也受到其國內和國際局限的限制。印度的未來將取決於它如何平衡這些野心與現實之間的關係,並有效地利用其戰略自主來推進國家利益。
(三)印尼:「東協」領袖推動經濟起飛
印尼(印尼)被視為東南亞國家聯盟(東協)的主要推動力量之一,也是區域整合過程的重要倡導者。作為一個地區領導大國和唯一參與二十國集團(G20)的東南亞國家,印尼越來越受到中國、美國、澳洲、韓國、印度和歐盟的關注。近年來,所有這些參與者都致力於拓展與雅加達的雙邊關係。在國際舞台上,印尼也積極參與聯合國事務,如今已成為聯合國維和行動派遣國中最大的國家之一。
自1949年獨立以來,印尼一直秉持「獨立與積極」原則,力求在自主制定外交政策的同時獨立於外部勢力和聯盟。因此,印尼是冷戰時期不結盟運動的共同發起國之一。追求戰略自主、中立和拒絕結盟以及地緣政治「集團」是印尼外交政策的一貫思想,自共和國建立以來一直延續至今。
歐洲最初對這個島國的興趣主要源自於其在東協中的關鍵地位,畢竟,東協是歐洲印太政策的核心。透過與東協密切合作,加強地區多邊合作,一定程度上抑制中美兩大國的競爭,防止新的兩極格局出現。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民主國家,印尼在反激進伊斯蘭主義領域的努力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然而,歐洲在合作中的核心利益主要包括經濟和氣候保護。為了減少對中國的依賴並實現更多元化,歐洲希望加強與印尼的經濟關係。印尼的一些原料,尤其是鎳,對於交通轉型至關重要。該國在全球暖化問題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為其燃煤發電廠的擴建使其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之一。七國集團(G7)等國家與雅加達在2022年達成的公正能源轉型夥伴關係旨在支持印尼向再生能源轉型。
外交政策如同在珊瑚礁間航行。早在1948年,印尼副總統穆罕默德·哈達就制定了重要的外交政策指導原則之一:「在兩島礁之間航行」。這意味著印尼應該奉行基於自身利益而非外部列強利益的獨立外交政策。當時,這兩個礁石的比喻分別代表美國和蘇聯,而今則被中國取代。印尼現任外交部長蕾特諾·馬爾蘇迪總結了該國的立場:「我們拒絕成為新冷戰的棋子」。印尼的外交政策一直著重於其近鄰,但其地位作為東協的重要成員使其在區域和國際事務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在印尼看來,東協作為多邊區域組織,應該監督區域安全與穩定,並平衡各大國的利益。平衡依然是印尼政治精英思想的核心。自1990年以來,東協在區域安全架構方面一直立足於印尼的領導之下,其中的關鍵是將美國和中國等外部參與者納入由東協領導的多邊機構。
印尼的立場既不偏袒西方也不偏袒俄羅斯,符合其傳統外交政策原則。為了維持在競爭大國之間的戰略利益的平衡,印尼迄今未公開表明親西方或親俄羅斯的態度。儘管在西方批評者看來,雅加達可能在各種立場之間搖擺,但這種態度在國內卻得到廣泛支持,並與印尼外交政策的傳統原則相一致。印尼政府的這種矛盾行為源自於其特定的戰略利益,包括從俄羅斯獲得糧食、化肥和技術等。雖然印尼迄今尚未從俄羅斯購買石油,但與俄羅斯保持良好的雙邊關係無疑使印尼受益匪淺,尤其是在軍事裝備等領域。佐科維設定的目標是透過工業下游實現更大的附加價值,這意味著該國未來將加工原材料並以更高的利潤出售。俄羅斯的投資和技術對於印尼在石化領域等方面的發展具有巨大的價值。
印尼的國內政治問題與國家的經濟發展密切相關。佐科政府將基礎建設和經濟刺激視為首要任務,並致力於減少對外國投資者的依賴,同時提升國內的附加價值鏈。在這些問題上,雅加達採取了開放的合作態度,並採取務實的行動。然而,政治上主導的交易性理解更關注印尼的短期利益,主要是物質利益。儘管有相反的言論,但在經濟和貿易政策中,保護主義、民族主義和孤立主義在一定程度上占主導地位。
▌非洲地區的中等強國:歐洲發展的重要支柱
(一)埃塞俄比亞:脆弱的“非洲之角”
衣索比亞,位於非洲東北部,長期以來因其關鍵地理位置在國際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身為非洲之角的一員,衣索比亞不僅是連接阿拉伯世界與撒哈拉以南非洲的重要橋樑,也是世界上最早接受基督教的國家之一。近年來,衣索比亞經歷了一系列內部衝突和政治變革,這些變化對其國際地位和影響力產生了深遠影響。
在國內,埃塞俄比亞總理阿比·艾哈邁德採取了一系列措施,旨在透過民族主義復興促進國家的團結與進步。這包括在外交政策和國內治理上尋求新的方向。儘管如此,國內衝突為國家帶來了嚴峻挑戰,特別是在人權保護方面。同時,儘管經濟實現了一定成長,但衣索比亞在創造持續就業機會方面仍面臨許多挑戰。該國的潛力與脆弱性並存。一方面,其龐大的人口和快速的經濟成長為國家的發展提供了機會;另一方面,政治不穩定和民族主義政策的挑戰則對其未來的穩定和區域安全構成了威脅。
在外交政策方面,衣索比亞展現了多樣化的國際合作。它與中國、俄羅斯和阿聯酋等國的緊密合作,顯示了其在國際關係中尋求平衡的意圖。然而,與西方國家的緊張關係卻在增加。儘管如此,衣索比亞在非洲區域組織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對索馬利亞和平進程的貢獻,凸顯了其作為區域穩定器的重要性。
對歐洲而言,儘管面對埃塞俄比亞內部的不穩定,該國仍然是關鍵的合作夥伴。歐洲國家需要重新思考與衣索比亞的合作策略,以適應當前的政治環境。透過維持對話並積極支持衣索比亞的穩定與發展,歐洲可以幫助推動區域的和平與繁榮。總之,衣索比亞在非洲之角的地位至關重要,其內部的穩定與發展直接關係到區域乃至全球的安全與繁榮。透過加強國際合作和促進對話,可以為衣索比亞提供克服挑戰、實現持久和平與經濟繁榮的途徑。
(二)肯亞:從全球政治氣候中受益
在當前全球政治氣候中,肯亞逐步彰顯其作為一個中等地位國家在國際貿易中的重要性。這個東非國家長期以來被視為該地區政治上相對較為平靜的角落,是發展合作的理想選擇。根據購買力平價,肯亞的國內生產毛額(GDP)只佔全球經濟的0.2%。國家經濟主要依賴農業和旅遊業。2014年,世界銀行將肯亞分類為中低收入國家,其人類發展指數在全球191個國家中排名第152。然而,肯亞受到國際社會的青睞,並非因為其經濟或軍事實力,而是因為其地理位置的戰略重要性,被視為該地區連接全球貿易的關鍵節點。
肯亞透過其發達的交通基礎設施,尤其是蒙巴薩港,將地區與全球市場聯繫起來,成為供應鏈的中心和地區最強大的經濟體之一。2022年,該國的GDP成長率為5.5%,預計未來幾年將繼續保持適度成長,這一成長超過了撒哈拉以南非洲其他許多國家。肯亞也成為了國際大公司如Google和微軟在該地區的總部所在地,被譽為「矽谷大草原」。總統威廉·魯托正努力將肯亞定位為全球議題的政治議程製定者,他在國際舞台上提倡改善負債國的信貸條件、多邊金融架構改革以及全球性應對氣候變遷的解決方案。
國際合作方面,肯亞與多個國家加強了外交關係,尤其是與德國。2023年,魯托訪問柏林推廣肯亞作為投資目的地,隨後德國總理奧拉夫·肖爾茨回訪肯亞,強調擴大合作的重要性。肯亞政府對全球合作持開放態度,儘管面臨國內和財政挑戰,依賴外國投資克服經濟困難。肯亞的外交政策聚焦於國家主權、經濟繁榮和區域穩定。透過多邊主義應對全球問題,該國努力提升其國際形象,包括透過區域調解和國際環境外交。作為「肯亞2030願景」計畫的一部分,經濟外交是肯亞對外關係的核心,旨在將肯亞轉變為中等收入國家。前總統烏胡魯·肯雅塔時期,政府專注於大型國家基礎設施項目,借助國外貸款,包括來自中國和商業提供商的資金。如今,國家債務佔GDP的70.2%,面臨破產風險。
魯托繼任後,不僅需要改善經濟狀況,還要減輕債務負擔。他將經濟外交和貿易與氣候變遷和多邊金融機構改革等全球議題結合,特別強調肯亞和非洲作為綠色成長和永續氣候解決方案的推動者。在區域安全與穩定方面,肯亞在蘇丹的調解建議、與索馬利亞加強安全政策合作等方面提高了其國際知名度。這些措施不僅提升了肯亞的地區領導地位,也有助於其經濟利益,特別是在鄰國的銀行和公司活躍的背景下。
魯托政府的外交政策被視為更親西方,儘管也對與美國和歐洲以外的國家合作持開放態度。肯亞在國際議題上的立場更接近中國和俄羅斯,但與美國和英國的戰略夥伴關係在安全政策中仍然至關重要。肯亞與中國的經濟聯繫密切,儘管圍繞中國在肯亞的商業模式存在爭議。肯亞也與歐盟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旨在促進貨物交換,歐洲國家和機構在發展合作方面積極參與。未來,歐洲與肯亞在多邊主義和再生能源等方面的合作前景看好。總的來看,肯亞的政策是基於利益而非政治陣營,尋求金融和技術合作的良好提議,並應對全球挑戰。
(三)南非:與歐洲充滿挑戰但重要的盟友關係
南非長期以來一直被視為非洲大陸的強國,但隨著尼日利亞和肯亞等新興國家的崛起,其地位逐漸受到挑戰。自2018年以來,西里爾·拉馬福薩總統一直在加強南非在非洲聯盟(AU)中的地位,使得南非仍然被視為非洲重要的"中等強國"之一。南非是20國集團和金磚國家的成員,也是國際事務的重要參與者。然而,俄烏戰爭發生後,南非的多重聯盟和獨立立場受到挑戰,尤其是其與中國的密切關係導致了與美國的緊張關係。儘管如此,美國仍然是南非的重要經濟合作夥伴,這解釋了南非對俄羅斯政策的調整。
南非被視為地緣政治中的"搖擺國家"之一。其與金磚國家的合作以及與中國的關係對德國和歐盟構成了挑戰。然而,南非的獨立立場和在國際事務中的強勢地位使其成為地緣政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歐盟需要繼續與南非合作,特別是在經濟關係方面。
南非的外交政策特徵是「多重聯盟」。自1990年代民主轉型以來,南非的外交政策一直具有連續性,並在幾任總統的領導下逐漸發展。南非的外交政策強調多邊主義和全球正義,同時在經濟關係改革方面也積極參與。儘管南非等中等強國面臨國際經濟和貿易政策的挑戰,但它們仍致力於在國際舞台上爭取更公平的權力分配。總的來說,南非在國際事務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儘管其立場和政策受到多重因素的影響。與南非的合作對歐盟來說至關重要,因此需要繼續探討合作的機會,並尋求共同利益。
▌美洲大陸的中等強國:美國「後花園」的自主與限制
(一)墨西哥:不情願的“中等強國”
墨西哥在俄烏衝突以及巴以爭端中宣布保持中立,因此採取了不干涉衝突的立場,因為它不想受到其負面後果的影響。對於一個處於美國「安全陰影」之下、剛剛超越中國成為美國最重要貿易夥伴的國家來說,在大國競爭中定位是一項艱鉅的挑戰。儘管墨西哥與全球四十多個國家簽訂了14項自由貿易協定,但其80%的出口貿易仍與美國進行。墨西哥認識到其改變國際秩序性質的能力是有限的。
因此,在現任總統奧夫拉多爾的領導下,該國決定部分退出先前活躍的全球合作領域,並減少先前的外交政策動機。這個方向性決定不能獨立於與美國的關係來理解,因為它遵循維護國家主權的自我形象,並且不會冒著對鄰國忠誠期望構成威脅的風險。
墨西哥的國際定位的重點始終是尋求平衡與美國不對稱雙邊關係的不平衡,或加強與其他國家或地區的關係,從而製衡美國。各國政府始終意識到,與美國的關係限制了自己的行動,特別是當它們與其他大國的競爭加劇時。
傳統上,墨西哥只是「不情願地」追求中等強國政治,並且通常只持續有限的一段時間,例如中美洲內戰期間。這種不情願的部分原因是該國的地緣政治局勢、國內局勢、國際政治的法制傳統以及不願讓社會團體參與外交政策進程。因此,該國的外交政策策略著重於維護國家主權和實現平衡,而不是直接參與大國競爭。這項策略包括多重對齊、分級區域化、選擇性雙邊關係和策略不參與/中立。墨西哥透過參與區域和全球組織、與各國保持靈活關係,並保持中立立場來實現自身利益。儘管墨西哥政府在與美國和中國等大國的關係中採取謹慎立場,但仍在區域和全球層面上努力維護其利益和主權。
(三)巴西:「盧拉3.0」的變與不變
巴西,這片擁有豐富自然資源的大陸國家,地廣人眾。作為世界第五大國,它掌握豐富的天然氣和石油資源,預計將成為世界第四大石油生產國。此外,巴西在綠氫能領域也有所涉足,積極開發新技術,或將成為該領域的重要參與者。該國擁有全球約15%至20%的生物多樣性、約12%的淡水儲量,以及亞馬遜河流域,擁有地球上最大的雨林面積。同時,巴西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食品生產國之一。
這些豐富的資源讓巴西政治和外交精英相信,該國有能力在全球政治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巴西一直在各種國際組織中積極參與,在聯合國及其附屬機構中發揮重要作用。此外,巴西也是主要國際金融和貿易組織的成員,包括77國集團、20國集團和金磚國家。2022年1月,巴西正式加入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進一步推進了其國際地位。值得一提的是,巴西已經成功地實現了近四十年的民主治理。
然而,巴西的外交政策也面臨許多限制。首先,國家面積廣闊,更重視自給自足,有內向傾向。其次,巴西必須解決結構性問題,包括內部暴力問題、民主和法治的缺陷,以及嚴重的貧窮和社會不平等。在這樣的背景下,巴西的外交政策主要是為國家發展服務。雖然不存在外部安全威脅,但巴西政府仍然認為國家貧困和社會不平等以及國際權力不對稱是和平的主要挑戰。
因此,巴西採取了多種外交策略來促進國家的社會經濟發展。在冷戰結束後,巴西政府在中間偏右的意識形態基礎上推動自由化和開放的區域主義,與西方國家建立信譽,並在一定程度上與美國合作。同時,左翼或中左翼政府則更依賴工業化、南南合作以及多邊組織的積極參與,以實現自治並推動對外關係多元化。
在盧拉政府的領導下,巴西政府重視環境治理,並致力於推動清潔能源和生物多樣性保護。然而,巴西在資源開發和環保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矛盾,這需要在政府內部進行權衡和協調。此外,巴西政府也在國際事務中發揮建設性的角色,努力維護多邊主義和多極化。
▌中等強國重塑國際秩序?從“金磚+”到“上合組織”
在激烈的大國競爭和多極化背景下,集體行動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對於那些不願意加入任何政治陣營,但又希望在國際舞台上維護自身利益的國家來說,這種形式變得越吸引人。集體出現為這些國家提供了額外的力量,使它們能夠在國際關係中維護自己的立場,並對全球秩序施加影響。
在全球危機的背景下,集體行動的潛力更加凸顯。近期,上海合作組織(簡稱「上合組織」)經歷了一輪擴張。伊朗於2023年7月加入,使原有成員中國、俄羅斯、印度、巴基斯坦、哈薩克、塔吉克、吉爾吉斯和烏茲別克的陣容得以擴大。這意味著上合組織的影響力擴展至西亞。同時,金磚國家集團也展現出強勁的發展動能。自2024年1月1日起,金磚國家將包括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並增加了埃及、衣索比亞、伊朗、沙烏地阿拉伯和阿聯酋等新成員;而阿根廷則不太可能加入。這兩個組織(「金磚+」和上合組織)吸引著那些渴望在大國之間保持「中間立場」的國家。
對許多西方觀察者來說,「金磚+」新定位和上海合作組織的區域擴張預示著新的世界秩序。相較之下,許多南方國家對這種新合作平台越來越感興趣,主要是因為它們可以利用自己的「中間立場」在國際政治中發揮更大作用,既能避免大國之間的對抗,又能更參與全球事務。這種趨勢在金磚國家+和上合組織等集體行動中得到體現,使得這些國家能夠加強自身的談判地位,取得一定成就或影響無法單獨決定的全球議程。中間立場的國家透過多重整合(多重結盟)策略,基於金磚國家+和上合組織等聯盟行動,不僅加強了自身談判地位,也在全球化和全球競爭中扮演關鍵角色。這種策略導航使它們成為未來全球秩序的關鍵力量,有時甚至是不可預測的力量。
2023年8月,金磚國家高峰會在約翰尼斯堡舉行,決定擴大「金磚國家」(BRICS)的範圍,強調峰會機制迄今是一種諸邊合作機制,旨在反對西方在多邊論壇中的主導地位。金磚國家一直被認為是一個“消極聯盟”,他們很快就在一些問題上達成了共識,特別是製裁和保護主義措施等方面。但他們也表達了改變全球金融、貿易和國際標準規則,減弱美元在國際貿易中的主導地位的願望。然而,對於這十個國家如何達成共識,將會面臨更多挑戰。新加入的成員與美國的經濟和政治關係截然不同,需要與其聯盟成員身份相協調。另外,新成員的內部政治體制也不同,從民主國家到威權國家不等。因此,集團成員的多樣性增加了,同時也參與了不同程度的多邊形式和區域組織。
一些核心成員,如印度、巴西和南非,對西方秩序的有效性持懷疑態度。鑑於金融危機、新冠疫情以及烏克蘭戰爭的影響,這些國家質疑歐盟和美國等傳統合作夥伴的可靠性。印度和南非曾多次在世界貿易組織(WTO)提出聯合提案,以加強全球南方的聲音。自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中國和俄羅斯加強了對金磚國家的影響力,並積極爭取歐洲戰爭之外追求不同利益的中等強國的支持。
這些中等強國將「金磚+」視為戰略多元化聯盟,透過多邊合作的動態互動來重塑世界。加入「金磚+」並不被視為加入一個集團,而是被視為夥伴關係和市場的進一步多元化,同時保持與歐美傳統關係。金磚+會員資格意味著中等強國可以加強其「多邊結盟」策略並獲得更多行動機會,如印度在2023年擔任G20主席時倡導將非洲聯盟(AU)納入G20。
「金磚+」和上合組織的共同目標是為其他國家提供實質服務。例如,金磚國家希望透過金磚國家+旗下的新開發銀行(NDB)給予更多權重,作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等機構的替代方案。然而,這兩個組織都尚未提出完善的替代性全球治理方案,因為成員國的利益差異太大。兩個組織的一致同意規則也可能有助於遏制中國的主導野心,特別是在中國和印度之間日益加劇的經濟和政治競爭中,印度可能成為制衡力量。
儘管「金磚+」有改變國際規則的潛力,但上合組織的影響力有限。兩個組織都主張開放、包容的多邊合作,並且高度重視不干涉成員國內部衝突的原則。從一開始,上合組織就是由中國、俄羅斯、哈薩克、吉爾吉斯和塔吉克成立,旨在應對歐亞大陸的安全威脅。儘管其驅動力是俄中兩國的利益,但中國在中亞的安全政策利益日益突出。隨著印度、巴基斯坦和伊朗等國加入,上合組織的地理範圍不斷擴大,促進了與G20、「金磚+」等亞洲多邊組織的聯繫。然而,上合組織的議程仍然是防禦性的,著重於防禦和打擊共同威脅。
對「中間地帶」參與者來說,合作的關鍵在於維護和執行自身利益的機會。「金磚+」和上合組織等集體行動形式有助於對競爭對手施加影響力,同時擴大自身的行動範圍。對這些國家來說,關鍵是在國際金融秩序和安全組織領域合作的具體形式,而不是被西方塑造的「陣營心態」。
▌如何與中等強國合作:能源、農業、礦產與移民領域的策略分析
(一)能源領域的合作分析
在當前全球能源政策挑戰下,歐洲特別關注確保能源供應的安全和多樣性,尤其在俄烏戰爭後更為重要。這不僅涉及減少對單一大型供應商的依賴,如俄羅斯和美國,也包括與多個國家保持供應關係,特別是那些資源豐富且具備談判能力的中等強國,雖然它們與歐盟在價值觀上可能存在差異。
這些中等強國,如海灣國家、哈薩克、巴西等,並不能控制能源市場,但能夠影響價格、供應量和能源流向,為自身在能源交易中贏得一席之地,尤其是在綠色能源領域。它們透過保持地緣政治獨立性,避免完全倚靠任何一個大國或集團,以維護自身的利益。
面對這些中等強國,歐盟既有合作機會也面臨挑戰,需要在化石能源和再生能源領域與它們建立合作關係。這不僅是因為這些國家的能源市場地位,也因為它們在地理上的位置、對外交政策的平衡態度,以及在國際體系中可能扮演的角色。
儘管存在合作的潛力,但這些關係本質上是基於交易的,不一定要求共同的價值觀。這些國家通常避免單方面依賴,而是尋求與多個國家建立合作關係。這種策略不僅適用於化石能源生產國,未來在再生能源領域,特別是氫能領域,也可能出現新的出口國。從長遠來看,歐盟在能源政策上將更加重視與這些中等強國的合作,以減少對特定供應商的依賴,同時推動能源轉型。這要求識別並利用這些國家的資源和地緣政治優勢,同時認識到合作可能面臨的限制,例如價值觀差異和對外部市場的依賴。
(二)農業及礦產領域的合作分析
自從新冠疫情爆發以及俄烏戰爭爆發以來,原物料供應安全已成為歐盟經濟政策的重中之重。歐盟對許多礦物原料的進口依賴日益加劇,尤其是在農業原料方面扮演關鍵角色。中等強國在礦物和農業原料供應中發揮重要作用,它們不僅是潛在的供應國,也是投資夥伴。
在農業原料領域,中等強國的角色因其貿易合作和運輸夥伴關係而異。然而,歐盟對特定原料如稀土的進口依賴幾乎達到100%,這凸顯了供應安全的政治敏感性,尤其是在歐盟貿易協定與世貿組織法規之間存在分歧的情況下。
歐盟採取的因應策略包括推動關鍵原料法案(C RMA),鼓勵本地原料開發和多樣化供應鏈。透過建立“戰略原料合作夥伴關係”,歐盟試圖減少對單一國家的依賴,並尋求與南非、智利、加拿大等國家的合作,同時也在探索與印尼、沙烏地阿拉伯等新夥伴的合作機會。
在農業原料領域,歐盟的重要性相對較低,但它們在全球供應中仍發揮一定作用,特別是在穀物出口方面。烏克蘭戰爭及其相關的糧食出口問題凸顯了國際合作的重要性。歐盟支持烏克蘭,以確保全球供應,並專注於與阿根廷、巴西和印度的糧食生產潛力。
各國之間存在著貿易限制和永續發展標準等方面的分歧。歐盟在推動永續發展法規時必須平衡國際夥伴關係,同時維護人權和環境標準。全球化肥原料生產的高度集中使得俄羅斯、中國以及其他中等強國如摩洛哥和奈及利亞在市場上佔有重要地位。
解決這些關鍵挑戰需要多邊、雙邊和多邊合作。開放的貿易和運輸對於維持供應的穩定性至關重要,歐盟在投資海事基礎設施以及與中等強國建立關鍵農產品貿易路線方面發揮重要作用。農產品市場資訊系統(AMIS)和G20等機制有助於監測供應狀況,避免誤解風險導致出口限制。透過改革農業政策,歐盟逐步提高了生態要求,即使在面臨俄烏衝突帶來的目標衝突時,也正在尋求平衡。
(三)移民領域的合作分析
在難民和移民政策領域,中等強國雖然多樣,但整體上具有有限的意義,如經濟實力、資源財富、軍事實力和政治吸引力。在歐洲視角下,諸如印度、埃及或土耳其等中等強國對移民政策至關重要,但其重要性源自於地理位置、人口發展以及移民政策策略和行為。目前,難民和移民領域呈現更多元和碎片化的秩序,而非明顯的兩極集團。
即使是相對較小和經濟較弱的國家,在逃亡和移民問題上也可在雙邊或國際層面發揮關鍵作用,獲得相當大的政治影響力。這些國家的特殊權力源自於富裕國家如德國對逃亡和移民政策利益的依賴以及其脆弱性。從歐洲視角來看,一些第三國與逃亡和移民政策緊密相關,包括減少歐盟非正常移民貢獻、招募外國工人、扮演接待和照顧跨境難民的關鍵角色,以及歐盟境內大量僑民存在。這些聯繫通常伴隨著潛在的顛覆性。
對於減少非正常移民,移民前往歐盟途中經過的過境國尤其關鍵。這些國家位於重要的遷徙路線上,如土耳其、埃及以及地中海沿岸的利比亞、突尼斯和摩洛哥,以及尼日或巴基斯坦等。歐盟國家意識到控制和減少不受監管移民的國內政治重要性,因此希望就邊境管制、重新接納被拒絕的尋求庇護者甚至外包庇護程序達成協議。歐盟-土耳其協議是減少2015/16年大量難民移民進入歐盟的核心工具。歐盟向土耳其承諾的60億歐元財政支持清楚地表明了外包移民控制的價值,促使其他戰略地位重要的第三國政府將其對移民控制的貢獻視為一種權力工具。隨著人口變化,所有歐盟成員國對外籍勞工的需求不斷增加。來自第三國的移民在補充歐洲內部移民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儘管迄今為止對減少歐洲非正常移民的作用有限。
儘管大多數難民試圖到達富裕的工業化國家,但接納大多數受影響人口的仍然是所謂的南半球國家。除德國外,長期以來最重要的接收國是烏幹達、衣索比亞、巴基斯坦、伊朗、土耳其、蘇丹和孟加拉。考慮到難民人數不斷增加,這些東道國急需人道主義支持和長期解決方案。已在歐盟國家居住的移民也可為其原籍國提供政治影響力。僑民可以改善東道國和原籍國之間的移民政策合作,並為新移民提供重要的聯繫和指導。因此,原籍國通常對組織良好的僑民非常感興趣。
本文為文化縱橫新媒體原創編譯系列「世界權力的迭代與重組」之二十,摘譯自德國國際與安全事務研究所(SWP)研究報告《中等強國-國際政治中的新興影響力領袖》 。歡迎個人分享,媒體轉載請聯絡本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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