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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18
陳國祥 | 台灣資深媒體人,曾任《自立晚報》總編輯、《中國時報》總編輯、《中時晚報》社長、《中國時報》特約主筆;前中央社董事長。
針對特定族群的歧視與惡意攻擊為文明所不容,而且不能雙重標準,可以反這個而不能反那個。美國與一些歐洲國家最近掀起的反反猶怒潮有所本,不是無事生非,更不是無的放矢,有其必要。在同情之餘,大家是否也要想想,華人是否該享有不被歧視的權利?反反猶,是否也該反反華?
由於被猶太人指控「縱容校內反猶主義」,哈佛、麻省理工學院、賓州三個美國頂尖大學校長最近被找去參加國會聽證會,議員砲火猛烈,緊跟著超過七十名兩黨議員發出聯名信,他們要求哈佛、麻省理工和賓大董事會立即罷免三位校長,理由是她們縱容校園反猶主義;如果不罷黜她們,可能被視為「犯下反猶太主義的共謀行為」。嚴厲的指控何患無辭:「你們學校校長提供的證詞表明,她們完全缺乏道德清晰度,並表現出有問題的雙重標準和對猶太社區的非人化思維。」而「鑑於當前的危機時刻,我們要求你們董事會立即解除這些校長的職務,並提供一個可行的計劃,以確保猶太人和以色列學生、教師和教職員工在校園內的安全」。
以色列和哈馬斯的新一輪大戰牽引美歐各地大學校園對立,緊張情勢嚴峻,爆發上百起抗議甚至演變為暴力。校長夾在中間,多因不偏袒猶太社群而遭受抨擊。三名校長都表示對反猶主義感到震驚,而且正採取行動遏制,她們也堅定支持以色列的生存權,只是對於「是否包庇參加反猶活動學生」的蠻橫提問,只能重申「致力於確保猶太學生感到安全的承諾」,就慘遭砲轟並逼迫下台。言論自由是美國的民主天條,校長不能壓制學生的表達自由,只能表示對猶太進行種族滅絕的言論而且導致學生遭到霸凌的情?下,才算違反校規。
何來「包庇」之舉?如同她們說的:「我們不會因為個人的政治觀點或言論而懲罰他們,但當這些言論……變成欺凌、騷擾和恐嚇行為時,我們就會採取行動。」何謂「騷擾」?她們說得非常清楚:「只有當言論轉換成行為時,具有針對性、嚴重性和普遍性,那就構成了騷擾。」校長們堅持美國主流價值觀的言論,那些挺猶議員當然不滿,他們反唇相譏:「很明顯的,你們所有校園的猶太學生都感到害怕,因為你們拒絕採取真正的行動……反對反猶太主義。」聽證會的視頻片段在社交媒體上廣為傳播,引起一些猶太社區反感,他們向校董施壓,要求更換校長的呼聲日益高漲。
大學校長們確有難為之處。以巴衝突已經嚴重撕裂美國社會,年輕一代普遍政治覺醒,他們同情巴勒斯坦,對以色列逼人太甚的行動不以為然,於是在校園捲起同情巴勒斯坦的抗議浪潮,彰顯美國社會的代際鴻溝正在形成。他們的態度多半不到反猶程度,但在一般猶太人看來,已經夠怵目驚心,必須制止而後快。
看在華人眼裏,則是另外一番感受,猶太人勢力何其龐大,可以對反猶言行進行強有力反制。反觀華人,雖然受到程度不一的歧視,近年美國遏制中國崛起行動一波強過一波,許多華裔研究人員被懷疑是間諜,極盡防範能事;加上新冠肺炎從中國武漢先發,益使美國歧視亞裔勃然而起。面對威脅安全及妨礙發展的反華風氣,華人只能發發牢騷,無法匯成強大的反制行動。聲浪是微弱的,行動是零散的,效果是有限的,因此對華人的歧視與威脅不變如故。
美國一些鷹派政客的反華言論已到肆無忌憚的程度,他們蓄意編造故事與謠言,藉以彰顯自己的反中英雄色彩,進而操控民意,引發仇中怒氣,再去收割選票。其實,華人和中國人在語意上有別,和中共更是判然分明,但他們不管,刻意放在一鍋煮。其言論偏激者,讓人感到他們是在「對所謂的『敵人』進行非人化的貶抑」。許多美歐人士從而只看到負面的面向,被偏頗的敘事帶偏了,無法客觀認識中國與華人,所以反華與反中情緒更加高漲。
政客固不必論矣,即使標榜客觀公正的美國主流媒體,所為報道有一定程度的事實真相,所發言論有一定程度的事實依據,但整體上卻是在構建一個龐大的負面敘事與形象。美國利益的立場深入媒體人的骨髓,他們多半偏聽偏信,在歧視與反對中國的自主或無意識戰略目標下,運用專業的戰術手段遂行所願。民眾成日在漫天蓋地的負面訊息和言論浸染之下,日漸失去準確認知和客觀評價事實與真相的能力。
尤其許多和中國官方沾得上邊的人或事都被渲染成為可能對美國構成威脅,一些無辜華人也被妖魔化了,經過媒體和政客不斷宣傳和推廣,美國和歐洲的華人甚至變成都被監視或者打擊對象。「間諜門」最是恐怖,千人計劃等一系列防範與歧視政策接踵而至,從大學到企業、從科研單位到政府機關,一個個嫌疑人在沒有事證的情況下被懷疑,不少學者、留學生被迫離開工作或學習崗位,有人更被直接扣上莫須有的罪名;還有大量留學生被停發簽證,眾多大陸學生禁入美國,禁止學習「敏感專業」,反華之甚、之廣、之深,令人想起納粹政權早期的反猶行動。
一些鷹派政客正把中國一詞「猶太化」,華人應當熱切支持反反猶,但也要比照辦理,為反反華奮力一搏。
亞洲週刊 2023年51期 2023/12/18-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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