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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2/17
疫情之外,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從東非出發的幾千億隻蝗蟲,以每天150公里的速度一路向東,席捲而來,已經逼近中國邊境。
這不是一般的蝗蟲,而是全球聞名的沙漠蝗蟲,有超強的繁殖力和巨大的胃口。
超過4000億隻沙漠蝗蟲,每天幹掉的農作物,相當於9300萬人的口糧。
中國首次經受過如此大規模的沙漠蝗蟲入境的考驗。
雖然中國每年都有蝗蟲出現,各地也專門成立了治蝗辦,但是所針對的都是亞洲飛蝗、農夫交錯區土蝗和草原蝗蟲,殺傷力、繁殖力要弱得多。
這次大爆發的沙漠蝗蟲,肆虐西亞,也給索馬里和巴基斯坦等國家造成了幾十年不遇的大災害。
蝗蟲飛過之處,寸草不生,東非和西亞的糧食減產,抬高全球糧食價格。
對於中國來說,剛剛經歷了病毒的侵襲,還經得起蝗蟲對我們糧食根基的肆虐嗎?滯脹風險會不會隨之上升嗎?沙漠蝗災到底有多危險?
01
在肯亞東北部工作的68歲農民阿裡·比拉·瓦克最近一直在祈願,希望本季能夠收成良好。雖然最近的降雨結束了這裡長期的乾旱,但阿裡卻越來越擔心。
因為蝗蟲摧毀了他所有的玉米和大豆。
他說:“它們吃掉了我們大部分的穀物。這對我們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我們親眼看到了收成,卻無法享受。”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蝗蟲群,阿裡回想起上世紀60年代爆發的蝗災,那個時候明明是白天,卻甚至連太陽都看不到。
但這場2020年爆發的蝗災,嚴重程度不亞於歷史上任何一次蝗災。目前巴基斯坦和索馬里等國已經啟動了國家緊急狀態,以打仗的勁頭來面對這群蝗蟲。
02
蝗蟲就是我們熟知的螞蚱,不過分佈在非洲這一批,是十二種蝗蟲中殺傷力最強的一種,沙漠蝗蟲。
他們單獨生活的時候,綠綠的,因家的周圍有不少食物,所以飛得次數也少,看起來挺人畜無害的。
(來源:陳永林.警惕沙漠蝗的猖獗發生[J].昆蟲知識,2002(05):335-339.)
但當它們的食物都吃的差不多了,就會去找同伴蹭飯。當它們聚集成蝗蟲群,會發生變異,身體顏色變黃,胃口也變得更大。沙漠蝗蟲之所以聞名全球,憑的就是其超強的繁殖力和巨大的食欲。
一隻蝗蟲群中的沙漠蝗蟲,體重約2克,但一天就能吃下相當於自己體重的食物分量。一平方公里的蝗蟲群約有1.5億隻成蟲,能吃掉相當於35000人的口糧。
溫暖乾燥的地方,是沙漠蝗蟲繁衍後代的溫床。東非的大片旱地,就是一個典型例子。蝗蟲只需把肚子懟進土裡,就可以排卵,非常簡單。但也正因為乾旱,表層泥土常常保護不了蟲卵,能順利出生的蝗蟲自然也少了。因此,近幾十年來發生蝗災的報告次數明顯下降了。
上一次蝗蟲大爆發大蔓延,是在20世紀50年代。
(黃色指蝗蟲密度很低;深綠色指蝗災大爆發,蔓延多地;淺綠色指蝗災爆發或者正在消退)
然而,2018年年末,東非及阿拉伯半島遭遇了強烈的颱風。傾盆而下的暴雨濕潤了土地,也助長了穀物和植被的生長,喂飽了不少幼蟲。等到2019年下半年,長大的蝗蟲又順著印度洋季風飛到了阿拉伯半島。最新的消息是,蝗蟲群已經飛到了印度西部。
正在東非、西亞和南亞地區肆虐的沙漠蝗蟲,一路向東飛,最後會進入中國嗎?
03
答案是,有入境中國的可能,但造成大規模危害的概率並不高。
中國西南部有天山、昆侖山、喜馬拉雅山和雲貴高原的天然屏障,沙漠蝗蟲群直飛入境,就需要越過五、六千米海拔的高山,先不說蝗蟲能不能飛到這個海拔高度,單是不斷下降的溫度,就夠它們受的了。北上從中亞入境也是差不多的難度。
這條路,基本被地理環境堵死。
那麼,蝗蟲群就只剩下一條路,那就是從印度西部往東,越過印度,進入緬甸等東南亞國家,再從雲南或者廣西入境。
但這條路也不好走。相對于西亞,東南亞濕潤多了。這對於蝗蟲成蟲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蝗蟲喜歡乾燥的環境,濕潤地區反而降低了它們的飛行能力。
但是對於蝗蟲幼蟲來說,濕潤地區利於生長更茂密的植被,也就提供了更多的食物。所以一旦蝗蟲在東南亞地區存活下來,幾個月後繼續北上,是完全可以實現的。雖然會遲到,但不會不來。
事實上,2019年1月進入雲南的草地貪夜蛾,就是選擇了一模一樣的路徑,從非洲入境中國,甚至韓國和日本。
那又為什麼造成大規模危害的概率不高呢?
還是地理原因。雲貴高原不僅海拔高,還是喀斯特地貌,本來就不適合植被的大規模生長,蝗蟲群的補給也就少了。而且夏天馬上就要來臨,溫度只會越來越高,會進一步降低蝗蟲群的傳播速度。
不過,如果你僅僅因為蝗災沒有發生在國內就抱著吃瓜的態度,就大錯特錯了。
04
2020年初的這場突如其來的沙漠蝗災,對東非和亞洲乃至全球的影響,才剛剛開始而已。
首先是可能停不下來的繁衍速度。
根據聯合國糧農組織,蝗蟲卵平均需要兩到四個月成熟,如果不採取任何措施,到今年6月數量就可以暴增500倍。根據聯合國的測算,這場蝗災可能損害世界十分之一人口的生計。
而僅僅是一個冬天,就已經有2400萬人因蝗蟲入侵而面臨糧食短缺危機。這是25年來索馬里和衣索比亞遭受的最大規模的蝗災。甚至在肯亞,像今年這種程度的爆發已經70年不遇了。
蝗蟲群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不僅如此,埋在土裡的蟲卵會在幾個月後成熟,再掃一次。輕一點的叫減產,嚴重的可能連明年的收成都落空了。因此,索馬里在2月初,成為了因為這次蝗災而啟動緊急狀態的國家。聯合國目前也正在整理國際援助的7600萬美元,來支援上述這些受災的地區。
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這些錢大部分只能用於購買農藥等殺蟲藥物,從空中大規模潑灑,再輔以地面的人工潑灑和交通工具。
不過,在蝗災最嚴重的索馬里和肯亞,不僅缺錢,買不起這麼多的設備,而且因為與基地組織有聯繫的青年党極端分子正佔領著部分索馬里區域,需要在空中潑灑農藥的飛機根本就飛不進去。真正的內憂外患。
在巴基斯坦,由於農藥飛機不足,相關部門都已經派上了空軍教練機播撒殺蟲劑。
一邊是爭分奪秒的殺蟲戰役,一邊是人類的自我隔離。時間再拖下去,溫暖的春夏之交馬上就要到了。
2月9日,當地人在烏干達和坦尚尼亞發現了新的蝗蟲群。溫暖的氣溫下,埋在這些重災區的蟲卵繁衍速度只會日益加快。
05
其次是全球糧食價格可能上升。
沙漠蝗蟲群肆虐之處,都是傳統的農業發達地區。尤其是印度和巴基斯坦。目前,印度水稻出口占全球水稻出口量的32.91%,巴基斯坦則占比8.97%。根據聯合國糧農組織預測,蝗災持續到今年6月,數量翻500倍的話,全球糧食價格就將上升。
除水稻之外,印度還是全球重要的甘蔗種植區,糖價也是一個關鍵指標。
現在這個季節,印度和巴基斯坦所種植的甘蔗正處於發育初期,新苗嫩綠,容易遭受蝗蟲啃食,再加上葉子數量少,容易加重蝗災。甘蔗苗期的生長,很大程度會影響當年度的甘蔗單產。
雪上加霜的是,受2019年接連出現的自然災害影響,全球食糖產量已經在減少。據第一財經統計,2020年的食糖缺口可能達到1000萬噸。
(白糖期貨在今年初已經出現了明顯上漲)
另外,根據中國官方資料,水稻、小麥和玉米三大穀物自給率保持在98%以上,但仍然每年需要進口超過一億噸糧食,大豆對外依存度更是超過80%。而印度也是中國主要的豆粕進口國。
豆粕產量和進口量都會影響生豬出欄數等指標,從而進一步提高豬肉價格。今年1月CPI破5,豬肉價格仍然是重要影響因素。如果蝗災得不到有效抑制,銳減的水稻和大豆產量一定程度上會提高中國通脹,形成滯脹風險。
06
第三,就算蝗蟲無法入境,中國也要準備迎接爆發的草地貪夜蛾災害。
據第一財經報導,2019年1月,草地貪夜蛾從雲南省入侵,隨後在國內多地蔓延。由於是外來入侵物種,導致防控難度較大。由於越冬量大、北遷時間提早,業內認為,2020年草地貪夜蛾全面爆發的可能性很大。
中國農業大學昆蟲學系主任石旺鵬稱,雖然比起草地貪夜蛾,沙漠蝗的食性更廣,移動性更強,繁殖量更大,適應性更強,危害更大。但是如果兩種蟲害疊加爆發,將會是種植業的災難。我們的口糧,也會被這些蝗蟲奪走。
在過去的2019年,中國草地貪夜蛾發生面積就達到1500多萬畝,實際危害面積246萬畝。
草地貪夜蛾的入境路線,就是從中南半島殺入雲南,開始的時候,吃的都是玉米。然而,根據新京報報導,去年12月,當地植保站就已經在山東省滕州市麥田發現了草地貪夜蛾。不僅已經從南到北,而且吃的東西也從玉米增加到了小麥,不容小覷。
(草地貪夜蛾)
雖然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但是最起碼的好消息是,只要害蟲們敢來中國,它們只有死路一條。因為我們目前在蝗蟲防治方面的手段很多。
首先,我們可以用自研的遙感衛星,通過基本的氣象監測和資料分析,最大程度上預測蝗災爆發的可能時間和地點。其次,像索馬里那樣人工抛灑農藥已經是過去式了。中國已經可以熟練利用化學防治、生物防治和物理防治等相結合的方法,多管齊下。
以物理方法為例,可以在蝗蟲發生地儘量多種植大豆、苜蓿、果樹和其他林木等蝗蟲不喜歡的作物、改造蝗蟲容易發生的地勢較低窪地帶,以減少蝗蟲的生存,加大植樹造林力度,減少裸露面積,減少蝗蟲產卵地等。
在生物防治方面,在易發生蝗災地方,保護和利用當地蝗蟲的天敵控制蝗蟲,如青蛙、蜥蜴、鳥、捕食性的甲蟲、寄生性的蜂類、寄生蠅類等以及種植可以招引其天敵的植物等。另外,採用生物農藥也是很重要的防治蝗蟲的辦法。
07
與一隻蝗蟲相比,人類是龐然大物;但與蝗蟲群相比,人類其實非常渺小。
最近,聯合國糧農組織正在巴基斯坦開會,談到蝗災時坦誠:“氣候變化與史無前例的蝗蟲危機之間存在不可分割的聯繫。”
2020年剛開始不到60天,我們就已經看到山火、蝗災和疫情在世界肆虐,南極氣溫也突破了20攝氏度。
就像電影《流浪地球》開頭的臺詞:
“最初,沒有人在意這場災難。這不過是一場山火、一次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場災難和每個人息息相關。”
我們不相信什麼“宿命論”,但是自然環境的巨變,一定與生活在這個星球上的人類無法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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