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戰神 長沙鑄功名

1939年9月初,為打破戰場僵局,日軍以長沙為主要攻擊目標,自江西、湖北兩個方向進攻國軍。來自江西的東路日軍被國軍頑強阻擊,最終向東退卻。來自湖北方向的日軍南下,由通城、新墻河正面、洞庭湖東岸三個方向向長沙外圍發起進攻。國軍在第九戰區代司令長官薛岳指揮下迎敵。到同年9月23日,中日雙方戰鬥白熱化。國軍採取誘敵深入之戰法,使得日軍輕易冒進。至10月2日,國軍展開反攻,並在10月6日恢復戰前態勢。日軍攻占長沙的計畫以挫敗告終。

從碑文內容研讀,此碑乃是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後,廣東梅縣文化界人士為褒揚參戰國軍而立。並非嶽麓山風景區石碑所稱由國軍第九戰區司令部或薛岳本人所立。目前,該碑外表現由玻璃保護,更有石亭遮護。其碑文如下:

「長沙會戰碑

伊古已來,一戰而決國命者有之矣,未有一戰而繫世界之禍福者也。有之,自長沙會戰始。初,倭寇連陷廣州、武漢,趁勢直趨岳陽,迫長沙。長沙散地焚如棄如,幾為決定之命運。夫長沙失,則湘南湘西並危,桂林、韶關亦皆殆哉岌岌,西南之屏藩盡撤,行都之拱衛空矣。總裁雄斷,立下必守之命,艱巨之任以付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將軍。時,將軍方滅松浦師團於德安萬家嶺,寇焰頓衰,故雖得岳陽而次且不敢遽進。將軍已赴鎮,救死扶傷,勞來安輯,日夜討訓,完備以待。鎮長沙九閱月,寇走頭無路,內閣連倒,妄冀僥幸一逞,以靖其民之厭戰。於是悉其醜類20萬眾,聯合海空,由贛北鄂南湘北六路來攻。且宣播於世界,刻期10月1日占領之。驕狂之態,恍如苻堅之視晉人矣。將軍肅奉黨國威靈,上稟總裁勝算,下與百姓同欲,外勵諸將忠勇,內綜帷幄智謀;彼己之情,洞若觀火;山川之勢,了如指掌。料敵制勝,不差累黍。即與吳參謀長逸志按照判斷決心指揮所部:贛北主將羅總司令卓英、王總司令陵基,鄂南主將楊總司令森,湘北主將關總司令麟徵;軍長陳沛、陳烈、歐震、張耀明、王耀武、孫渡、宋肯堂、安恩溥、韓全朴、夏首勳、彭位仁、夏楚中、楊漢域、李覺、李玉堂、劉多荃,各率將領,取絕對攻勢,只求殲滅敵人,不呆守陣地,不死用方案,堅忍沉著,快速機敏,實行反包圍以破敵之包圍。鏖戰二十四晝夜,遂奏膚功,殲寇4萬,長驅300里。時中華民國28年國慶前3日也。創空前之戰績,奠最後之勝利,堅全民之信念,改國際之聽觀,旋乾轉坤,寰海歡騰。謝太傅肥水之捷,韓蘄王大義之勝,功雖髣髴,而難易迥殊矣,何況此役影響乃遠及太平洋哉!使倭陷淖愈深,不能乘機南進,贏得時間以援英、美,形成今日之局勢,此長沙會戰所以為曠古無倫之大烈也。一發牽而全身動,微風渙而四海波。梅縣距長沙2000里,南洋群島則萬余里矣,然直等能安居樂業,從事於出錢出力抗戰建國者,胥為長沙會戰之賜。感激贊嘆,不能自休,用述其要,伐石勒銘。若夫其詳,宜在民族中興之史。其辭曰:

危而能安,亡而能存,直破歷史之成例,而橫制太平洋之狂瀾,此皆我總裁之勝算兮,薛長官能秉承勿愆。日居月諸,倏忽3年,六種震動,而我掎角於其間。朔風兮變楚,民族兮開元,比浯溪兮作頌,永巍巍兮極天。

國立中山大學教授梅南泗水文學館館長古直撰文

國立中山大學教授梅南泗水文學館名譽館長黃枯桐書丹

國立中山大學教授梅南泗水文學館館友侯過篆額

梅南泗水文學館館友華僑古秀階、陳篳林、鄭道南、古漢宗、吳劍輝、古湧盛、黃康華、傅可英、黃沛卿、古德賢、李煥群、曾舜唐、潘少龍、蕭昭明、余金池、曾慶梅、廖輝宸、林翊球、潘君勉、陳濟軒、古瑞庭,梅縣文園清風軒社友謝貞盤、楊維微、熊素村、古雲詹、古訓等敬立

中華民國30年7月7日立」

通常,國軍紀念碑誌記之文,多以部隊長或社會賢達撰寫,內容多為感念陣亡將士之付出。長沙會戰碑的碑記內容則是以記述薛岳將軍個人為主要內容,此現象在國軍碑中並不多見。或因為撰寫碑文者與薛將軍同為廣東客家人有關。

精神不死 春華山上顯虔忠

中央陣亡將士公墓位於湖南長沙春華山,乃是為國軍第七十四軍在第二次長沙會戰中陣亡於春華山的官兵修建。陸軍第七十四軍是國軍中的王牌勁旅,被視為中央軍體系,1937年成軍,初期由國軍五十一師和五十八師組成;後第五十七師加入。抗戰中,國軍第七十四軍先後參加過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蘭封會戰、萬家嶺戰役、上高會戰、長沙會戰、浙贛會戰、常德會戰、湘西會戰等眾多大型戰役,其戰績成為國軍抗戰的標誌性榮譽;而第七十四軍也產生了諸多名將,如王耀武、俞濟時、張靈甫、余程萬。因此,第七十四軍堪稱彰顯國軍抗戰堅強戰力的代表性部隊。

1941年中,為消滅國軍在第九戰區的作戰力量,日軍籌畫進攻長沙。當年9月,日軍各部由北至南開始向長沙方向進攻,史稱「第二次長沙會戰」。此役,國軍方面總指揮為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面對日軍進攻,國軍各部雖極力抵抗,但傷亡慘重,節節敗退。後第九戰區命國軍中的王牌勁旅第七十四軍等部自瀏陽方向側擊南下日軍。第七十四軍與日軍在諸多區域展開激戰。春華山方面,第七十四軍的第五十七、第五十八師於1941年9月25日一度擊潰日軍,占領春華山陣地。但日軍援軍抵達後展開反攻,第七十四軍和日軍進行近身肉搏戰。至9月27日下午,第七十四軍的第五十一、第五十七、第五十八3個師在付出重大傷亡的代價下難以支撐,撤離春華山。

戰後,春華山一帶的村民將國軍第七十四軍陣亡軍人遺體收集掩埋,用一塊不足一公尺高的石碑,在碑身上刻下「中央陣亡將士」(第七十四軍被視為中央軍)字樣作為識別,此為春華山中央陣亡將士公墓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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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山中央陣亡將士公墓。(圖文:徐全提供)

1949年後,安葬國軍第七十四軍陣亡將士遺骸的中央陣亡將士公墓遭到毀滅性破壞,大量墓穴被挖掘,遺骨被挖出丟棄。刻有「中央陣亡將士」字樣的石碑被砸斷,之後成為水溝上的墊腳石橋,長年被人踩踏。

天無情而人有義,當地村民劉金國在1960年代無意中發現「中央陣亡將士」字樣的石碑後,用泥土隱藏以保護此碑。據中國大陸《湖南日報》2015年4月5日、署名于振宇的頭版文章〈尋找抗戰連長邱卋宦後人 老翁守墓50年〉介紹,為防止當地修建公路或其他工程繼續造成對第七十四軍遺骸墓葬區造成破壞,劉金國用以「影響灌溉」的理由,說服官方將交通工程改道。

至2009年,劉金國自費將「中央陣亡將士」石碑重立。在他的推動下,加之中國大陸民間持續呼籲,當地官方最終同意在春華山修建了新的中央陣亡將士公墓。新的公墓外建起了牌坊,兩翼繪有青天白日徽,書寫兩道楹聯,分別是「生有光芒照日月、死留正氣壯山河」及「為國成仁功垂萬世、殉身職義死重泰山」。牌坊上方為「正氣長存」字樣。紀念碑頂部為青天白日徽透亮鮮明,下書「春華山中央陣亡將士公墓」字樣,碑座四面為長沙會戰浮雕。紀念碑後方為墓葬區。

忠魂歸鄉 青天白日滿地紅飄揚

第二次長沙會戰中的春華山戰役,陣亡將士中有118位有姓名、軍階、籍貫可考的國軍袍澤,來自浙江省。將他們接回浙江故里成為浙江、湖南當地關愛國軍抗戰老兵志工以及民間熱心人士的願望。2015年7月18日,春華山陣亡將士公祭暨「接英靈回家」啟靈儀式在長沙縣春華山國軍公墓舉行。現場輓聯遍布,人山人海,因為國軍的這段光榮歷史雖經歷大時代的考驗,卻從未在當地人民心中遠去。

每一個國軍陣亡將士的骨灰盒兩側,都放上了白酒,表達對他們的祭悼。每一個骨灰盒上,覆蓋了莊嚴耀眼、浩然正氣的國軍青天白日滿地紅軍旗,軍旗左側寫有那支英名不朽的部隊番號──國民革命軍第七十四軍」。陣亡官兵的後人,有的青春煥發、有的耄耋白髮,當儀式開始時,他們在當地民眾崇敬和不捨的目光注視下,表情哀戚地手捧覆蓋青天白日滿地紅軍旗的先輩骨灰,登山靈車。當年7月19日,這批陣亡軍人安位於浙江安賢園抗戰紀念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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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長沙春華山,國軍將士骨灰盒覆蓋軍旗。(圖文:徐全提供)

移靈官、引領移靈隊伍的是來自浙江的吳緣先生。他頭戴抗戰時期中美空軍混合團的軍帽,手捧寫有「浩氣長存 永垂不朽」的紙牌走在最前方。吳緣的父親吳其軺為中華民國空軍官校第11期學生,畢業後進入空軍第五大隊,後編入飛虎隊,參加抗戰。吳其軺在返回中國大陸探望其父後,再也未能接觸飛機,被關押長達20年之久;吳緣祖父吳鑾仕在鎮壓反革命運動中被槍決;吳其軺胞弟吳其璋畢業於陸軍官校第11期,在國軍入緬作戰時陣亡;其他兄弟姐妹7人,都在那個年代中被打成右派或反革命,遭受迫害。

由於國軍第七十四軍於抗戰勝利後整編為第七十四師,在國共戰爭中兵敗山東孟良崮,師長張靈甫將軍陣亡,國軍第七十四軍的戰史過往在中國大陸並不為人所熟知。直到2005年後,關於國軍軍史的討論在中國大陸開始流行,第七十四軍戰史以及張靈甫本人的歷史定位才獲得中國大陸民眾更多關注和積極評價。但這也成為中國大陸社會內部意識形態鬥爭的領域。在對國軍懷有敬意的「國粉」民眾看來,國軍第七十四軍以及張靈甫將軍,已經成為一種信仰和氣節的圖騰,是拒絕抹殺國軍歷史的堅定立場寫照。雖然在2015年抗戰勝利70周年時分,中國大陸部分官媒和左派紅色民間輿論不斷否定張靈甫將軍的歷史貢獻和價值,但在當年由親北京的鳳凰衛視進行的網路投票顯示,高達6成的中國大陸人民肯定張靈甫將軍作為「抗日名將」的歷史地位。

lest we forget 永誌不忘

青天白日旗飛揚,將摯愛奉獻給理想。lest we forget,這句話來自《聖經》中的《申命記》,意在告誡人們,不要忘記神帶領大家出埃及、獲得自由的歷程。後來,這句話成為歐美國家在每年11月悼念陣亡將士、感恩先輩付出的國殤儀式中的儀式用語。

lest we forget,我們永誌不忘,中華民國國軍在那段危亡時刻的挺身奉獻;

lest we forget,我們永誌不忘,那些在抗戰中付出生命的有名、無名英雄;

lest we forget,我們永誌不忘,那些在極左年代仍舊堅持良心與正義的庶民百姓;

lest we forget,我們永誌不忘,那些在艱難環境中縫補歷史、呈現真相的開拓者;

lest we forget,我們永誌不忘,那些為國效命的國軍前輩與他們的家人,在後來經歷的一切滄桑與坎坷;

lest we forget,我們永誌不忘,自己作為有良知的人所肩負的職責、擔當與使命。

(作者為香港城市大學哲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