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壇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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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發現“鷲峰”——我的心理學之路之十二 ☆來源:心理學家許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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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6/28

印度有靈鷲山,北京有鷲峰

2009年,我寫作了專著《第三次革命:通心》,該書在2010年由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出版社出版。當初為什麼要寫這本書?完全是有感而發。這裡談一談自己在寫這本書前後的心靈成長的經歷。

印度有一座山,名叫“靈鷲山”。據說它是佛祖當年講經的地方之一,著名的佛教典故“拈花微笑”,就發生在這個地方。

佛祖一次在靈鷲山給眾多弟子說法,他以手拈花示意。眾多弟子看著他手裡的花,都默然不語,不解其意,只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摩訶迦葉在這裡的“微笑”具有歷史意義,因為他表達了他與佛祖的“通心”。

佛祖為什麼要拈花?他的動機是什麼?他想達到什麼目的?

我理解佛祖“拈花示眾”,是在暗示“通心是道”:修煉、悟道的一個重要的途徑就是拋開傳統的語言、文字,直接和他自己通心,以心印心。因為他已經成佛,他已經得道,和他通心,就可以直接開悟。

這也正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意思。佛教裡把不隨眾的人稱為“別眾”,把不按照傳統慣例傳授法門稱為“別傳”。“心心相印”不僅是一種非常好的人與人的交往狀態,它也開發我們的潛能,覺悟成佛的捷徑。

在北京陽台山風景區,有一座山峰叫“鷲峰”。在山峰下有一個度假村,不太大,也並不豪華,但它對於我來說,卻具有特殊的意義。我已經在這裡主辦了大約二十多個全人心理學·心靈成長工作坊。我非常喜歡這個地方。在這里辦的每一個工作坊,效果都不錯。全人心理學推崇“通心”法門,把“通心”作為貫徹心理諮詢的一條紅線,並且發展出提高通心力的方法。

在陽台山時,一走出門就可以看見鷲峰。我每次來都要推敲一番:這座山峰到底哪一點像鷲呢?但來過數次,無論怎麼看,也找不到像鷲的感覺。它為什麼叫“鷲峰”呢?我一直感到費解。問過幾位這裡的農民,他們都語焉不詳,這使我更加納悶。

2008年秋天的一個早上,七點多就已經來了一些登山者。離鷲峰不遠處有兩個亭子,我路過幾個登山者的時候,正好聽見一個登山者在指著其中一個亭子說:“要從那個亭子上看,就像一隻鷲剛剛落地,翅膀還沒有完全收回,低著頭在吃東西。”

我頓時興奮起來,評估了一下兩個亭子的位置和距離,指著更遠的一個亭子問:“應該是那一個亭子吧?”——我指的亭子,分別是盤景軒,以及與盤景軒遙相對應云岫亭。

“呵,對了,應該是遠的那一個。”

那個遠的亭子,是雲岫亭,我早已經去過。為什麼當時沒有註意到呢?原因是當時和好幾個人一起登山,一路在聊天,注意放在與人交流了,沒有註意與大自然交流。

在那一段時間,我一想到佛陀,就比以前感到​​更加親切、有力量。我舉辦心靈成長工作坊、做心理治療,都是在做幫助人成長的事情,在一定意義上,不就是在繼續佛陀的事業嗎?我是佛陀的一名學生,主講全人心理學·心靈成長工作坊,已經從佛教中也汲取了不少養料,我還在繼續調整自己。

第一次發現“鷲峰”

於是,在一個晴朗的下午,我和學員P和Z一起去了。由於四點才出發,又爬了一段沒有路的山,一路欣賞、照相,到達雲岫亭時,已經天色昏暗。鷲峰就在對面。駐足精心觀看,過了一陣,我認為已經看出了形狀:一隻巨大的鷲,背對著我們。它剛剛落地,翅膀還沒有完全收攏,很有氣勢的樣子!

空氣清新,溫度宜人。爬山時的一點微風也住了。這是使人流連的時分。儘管知道下山要走夜路了,我們都不著急,索性多呆一會……

我的視線移向天空。抬頭仰望,已經是繁星閃爍。大自然的夜空,是何等神秘而壯觀呀!滿天的星星在我的頭上,望著它們,我強烈地感覺到生命的短暫和渺小。路途太遙遠、遙遠了,星星們都難以企及和溝通。宇宙無窮,人生有限。在這一永恆的矛盾中迴盪,幾許美感,幾絲憂傷。忽然,天上掠過一架飛機,它在天幕中緩緩地移動,劃出一道明亮的直線。剎那間,一個聯想使我興奮:如果有一隻巨大的鷲,它遠遠地向地球接近,當它遠在天上時,就像那飛機。當它落到地上,正是我看到的“鷲峰”這個樣子。——這聯想緊接著又喚起我更深邃的一種感覺:佛陀的出現,猶如外星來客,橫空出世,空前絕後。其氣勢應該有如莊子所說:“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其翼若垂天之雲”,這正是我想像中的佛陀之鷹給我的感覺。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鷲峰”。

“鷲峰”不是早就存在了嗎?何言“發現”呢?

是的,“鷲峰”早就存在了,但這個“存在”只是一個外在的存在,只有我們能夠賦予它意義的時候,它才同時在我們的心靈中存在。“發現鷲峰”,必須找到我們與“鷲峰”的內在連接。

第二次發現“鷲峰”

又過了一個多月,我再到在陽台山辦工作坊,據說還有一處觀看鷲峰的地方。於是,抽了一個時間,我沿著山路往鷲峰的西南方向走,果然來到了一座亭子跟前。我迫不及待地轉身一看,一個景象使人震撼:一隻巨大的鷹鷲,正勢不可擋地向下俯衝,規模之大,令人酣暢,讓人心曠神怡。此“鷲”,正是我心中的“鷲”。莊子的描述十分到位:“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怒而衝,其勢如鋪天蓋地……

這亭子前有一塊碑,看其介紹,它叫“沐容亭”。碑上文字說,這裡是觀看“鷲峰”的最佳位置。我不由得感嘆:有眼力!

這景像是如此打動我,使我興奮,頭腦裡忽然冒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時初照人?”

歲月悠悠,時間的永恆,景色的醉人,使張若虛靈感頓生。同樣也是永恆的時間,卻是令人震撼的景象使我激動,不由得也想到兩句:

山下何人初識鷲?

神鷲何時初見人?

2009年的五一,再來陽台山舉辦工作坊。再細品“沐容亭”的文字介紹,發現了問題!文字介紹提及:山腰的盤景軒,猶如鷹的羽冠。

仔細地按照文字介紹去看,如果把盤景軒作為鷹的羽冠來觀看,的確也能夠看見一隻“鷹”。但這只“鷹”和我看見的那隻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且不談小多了,與我看見的那隻比,它只能夠算一隻麻雀!關鍵的差距還在氣勢、規模——我看見的鷹鷲是由兩座山和中間的一道山脊共同構成的,兩座山是翅膀,中間的山脊是鷹的頭與背,具有強烈的三維空間的立體感。

那麼,是誰,不識“鷲峰”真面目?是我,還是那些命名者呢?

其實,哪有一個標準的、固定的鷲峰的真面目?!你的心中有什麼,就能夠看見什麼。你的心中是什麼,看見的就是什麼!

與大自然通心,也就是深入了解自己。沒有想到,我兩次對“鷲峰”的領略,都與“鷲峰”的以前的命名者不符。不符就不符吧!正是這種不符,使我能夠更深入地展現和認識了自己。在一定意義上,我已經具有了思想家、未來學家的素質。而且,我是知行合一的,我在一步一步地,堅定不移地實現我的理想:普及通心的理論與方法。

我與“鷲峰”以前命名者的差異首先是視野。他們的視野只是集中在鷲峰的那一座山,而我的視野還包括了與鷲峰相對的那座山,即有云岫亭的那座山,另外,在我的視野裡,還加上中間的那條山脊。也許視野的背後,還有格局吧?我為自己心理狀態的大氣磅礴而高興。

這“鷹”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感覺嗎?從其他人那裡能不能得到印證呢?從此之後,每在陽台山舉辦一次工作坊,我都會帶學員來此觀看這只鷹。大致統計,有30%的人,能夠在我沒有任何提示之前,看出這只鷹,他們都特別高興。有30%的人,經過我的提示,能夠看出這只鷹,還有30%的人,經過我仔細地指點,他們能夠看出這只鷹。還有10%,依然一頭霧水,一臉茫然……我相信,如果我再仔細講解,或許他們也能夠看到,但我已經沒有這個耐心,也不大有必要了……

在我們頭腦中自然出現的意象,常常能夠說明我們人格中的某一個子人格,它像徵我們人格中的某一類特質。

鷹鷲之魅力

在我的意像中,有大象、獅子以及其他不少的動物,但長時間以來,卻一直沒有出現過鷹鷲,這是不是由於我這個人做事情真誠有餘,老謀深算不足?靈感有餘,堅韌不足?

馬斯洛對自我實現者的研究,是他最著名的研究之一。他對自我實現者的特質進行概括,一共描述出了十四個特徵。“對現實具有更加有效的洞察力”,這是他描述的自我實現者的首當其衝的第一個特質。它的意思是,自我實現的人對於現實看得非常準確,他們的行動因此也更少走彎路。——如果你在現實中越來越少有碰壁,同時又在不斷地進取。你有清晰的現實感,同時又有長遠目標,那你的子人格中,很可能有一隻“鷹”。

“鷲”,鷹之一種。在我的概念中,它深謀遠慮,隱忍孤寂,高瞻遠矚,準確果斷,堅定不移。一旦看清目標,則是穩、準、狠,勢不可擋……

鷹鷲最有啟發的還在於:為了追求生命的質量,它能夠忍受痛苦,獲得重生。

鷹是世界上壽命最長的鳥類,年齡可達70歲,但在40歲的時候,卻要面臨一場劫難。此時,它的喙變得又長又彎,爪子開始老化,羽毛也變得又濃又厚,使得翅膀越來越沉重。它開始無法有效地捕捉獵物。在這個時候,鷹只有兩種選擇:要么等死,要么經歷一次蛻變。這一過程痛苦而漫長,充滿了煎熬:它必須努力飛到山頂,用它的喙擊打岩石,直到其完全脫落。然後,靜靜地等待新的喙長出來,再用新喙把爪子上老化的趾甲一根一根拔掉。在新的趾甲長出來後,又用新的爪子把身上的羽毛一根一根去除。五個月以後,新的羽毛也長出來了。這樣,煥然一新的鷹又能夠重新有力地在大自然中生存,度過它以後三十年的歲月。

我為自己能夠如此感受到鷹鷲的魅力而高興,那麼,我的性格中是不是已經增加了某些鷹鷲的特質?

應該是如此。我不隱瞞自己的自我探索,“人人需要心理調整,人人可以終身成長”,我研究全人心理學提出的口號,對於我自己也適用。我寫《交往的革命:通心》的過程,也是我成長的過程。

舉辦工作坊後,十多年來的重要成長

作為一名心理學工作者,我歷來非常關注現實問題、社會問題。我早從1986年起,就開始做心理諮詢。早在1988年,在中國改革開放的浪潮中,我曾經發起成立“北京市健康人格研究會”。但在1998年以前,就我自己在心理學方面的特長、素養來說,還是偏重理論、學術研究。從1993年起,我得了一場大病。這場大病使我大傷元氣,體驗到了死亡的滋味,我整天只能夠臥床靜養。疾病使我更加熱愛生命,並且強化了我的這一想法:讓自己的生命與現實有更緊密的聯繫。這一病,病就將近五年。到了1998年,我的身體才恢復到能夠較多地外出活動。從這個時候起,我開始大量地接觸接觸成功學、各種應用心理學、成長類型的工作坊。這一過程是我的新的技能開始增長的過程,也是我的開始人格更新的過程。現在看來,從1998年到2003年,自己正是像一隻鷹經歷了換喙、換爪子、換翅膀的過程。其間我有過多次的徹夜不眠,有過多次靈魂的掙扎,經歷過不止一次絕處逢生美妙的高峰體驗。經過將近五年的磨練,我研製出了自己的課程“全人心理學·心靈成長工作坊”(後更名為“全人心理學·通心工作坊”)。該課程一旦向社會推出,便獲得了迅速的發展,逐漸走向成熟。由於該課程能夠觸及人們的心靈深處,通過我與大量學員的互動,使我接觸到更真實更立體的社會現實、心理現實。

又過了五年的時間,我竟然又迎來了我人生中的又一個高潮。這一高潮是伴隨“人類交往將經歷第三次革命:通心”這一新思想而來臨的!

從我一開始舉辦“全人心理學·心靈成長工作坊”,我就重視“通心”的問題。大概是2004年起,我開始注意到“通心”的重要性、特殊性,似乎它是一位期待已久的靈魂的朋友,一旦相遇,便朝夕相處,天天對話,樂此不疲。但這個比喻,表達不出那種“大發現”的感覺,唯有“哥倫布發現美洲”,能夠到位地比喻出那種暢快與新奇。——“通心”對於我,猶如一次心靈地理的“大發現”,一旦發現了這塊處女地,便今天在這裡找到一瀉瀑布,明天又在那裡看到一片森林。登上高山可以俯覽人寰,潛入深海能夠觀察起源。

抓住“通心”這條紅線,我舉辦工作坊順風順水。在工作坊上做個案,勢如破竹。我的工作坊極具戲劇性,做個案時,驚心動魄,高潮迭起。我感到自己的狀態與效果是如此好,以至於我在工作坊中,常常產生一種遺憾:如果有一些攝像頭對著我,向社會轉播。這種“大自信”使我感到自己必須要寫一本新書,一本有著自己切身體驗的新書,這就是《第三次革命:通心》。現在這本書已經完成了,出版了,儘管不少地方還非常粗糙,我多少還是有一些欣慰。因為,它是發自我的真實內心的作品。(之後,我又有《通心的理論與方法》、《與先知通心》的著作。)

書一旦出版,就讓它去​​接受考驗。人類交往是否真的會經歷第三次革命:通心?也許這永遠不會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人類社會如果能夠繼續發展,並且走向更加和諧,這一過程也許需要100年、200年、300年?這些都是難以回答的問題。但這些問題,也都不是我真正關心的問題。我所關心的是,這本書,能不能增加大家對“通心”的了解和興趣?我相信:每一個真正關心了“通心”,並且在生活中認真實踐了的人,其生存質量都會得到肯定的提升。而如果一個人在嚐到了“通心”的甜頭之後,還有一定熱情去宣傳“通心”,那麼他所體驗到的快樂還會大大遞增。《第三次革命:通心》的思想,究竟是一次鷹的飛翔,還是一隻麻雀的幻想,或者一隻公雞的鳴叫?你感受到了什麼,就是什麼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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