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3/4

文 | 陳復（國立宜蘭大學博雅學部教授）

^{艾力克肯德爾（Eric R. Kandel）所著《啓示的年代：在藝術、心智、大腦中探尋潛意識的奧秘 從維也納1900到現代》}

收到黃榮村院長譯注並應親筆簽名，由諾貝爾生醫獎得主艾力克肯德爾（Eric R. Kandel）所著《啓示的年代：在藝術、心智、大腦中探尋潛意識的奧秘 從維也納1900到現代》，這本書由聯經出版，重點在探討藝術與科學互動的過程，涉及神經科學、認知科學、精神分析與都市藝術，黃院長公務繁忙，還能譯注這本厚達600頁的跨領域鉅著，真是令人敬佩。

^{黃榮村院長簽名贈書給陳復教授}

這本書解答我佇立於維也納大學曾經想過的一個問題：為什麼這間大學現在會比較沒落與沉寂？通過這本書讓我了解，原來這裡曾經發生「雙重斷裂」，讓維也納大學幾乎一蹶不振：首先是納粹入侵前後，超過六成的大學教師因為具有猶太人的血統，因此被逼迫離開：二戰結束後，有快七成的大學教師因曾經是加害者，再度被迫離開。這兩大因素，讓維也納大學元氣大受折損。

在西元1900年前後，曾經是維也納的「啟示年代」，無數的社會精英曾聚集這裡，創造出輝煌的文化盛世，但當奧匈帝國瓦解，整個社會跟著四分五裂，包括克林姆曾經創作的《哲學》、《醫學》與《法學》這三幅大畫竟然被禁止畫在維也納大學的慶典大廳圓頂上，只因當時的維也納大學八十餘位教授聯名反對，表示這些作品違反科學，充滿色情與醜陋，顯見壓迫真是無所不在。

 ^{克林姆的《哲學》原作已被納粹黨衛軍銷毀（本圖係複製本）}

^{克林姆的《醫學》原作已被納粹黨衛軍銷毀（本圖係局部留下的彩色版本）}

^{克林姆的《法學》原作已被納粹黨衛軍銷毀（本圖係複製本）}

^{陳復教授在維也納大學校園內與其大師合影}

這個啟示年代，徹底結束於納粹上台執政後，經由其宣傳頭子戈培爾的策劃鼓動中，爆發聳人聽聞的「柏林焚書事件」，七萬多名學生將兩萬五千冊「不屬於德國的書籍」全丟入烈火中焚燒，不只包括佛洛伊德、愛因斯坦、托爾斯泰、馬克斯與卡夫卡的作品，甚至佛洛伊德本人都被迫想辦法籌錢，繳交高達現值二十萬歐元的保釋金，才能離開維也納，流亡到倫敦生活，卻在隔年九月就過世了。

克林姆創作的《吻》現在重新被收藏於維也納美景宮美術館，我曾經對於他的畫作充滿著潛意識的意象深感好奇，懷疑他是不是受到佛洛伊德的影響。這本書同樣回答我：與其說是克林姆受到佛洛伊德的影響，不如說他們都對人類的情慾世界很感興趣，在同一個時間點使用不同的手法表現出來。克林姆曾經在維也納大學的醫學院學習解剖學的知識，這對他創作《亞黛夫人Ⅰ》提供很大的幫忙。

^{陳復教授在美景宮美術館內與克林姆的《吻》畫作合影}

容納差異與兼容並蓄是優質大學的基本素養，排斥異己則是大學沒落的象徵。星落雲散，維也納已無法喚回當年的榮耀，這讓我想到無數的民國大師曾經匯聚於臺灣，揭開文化復興的大纛，現在大師皆廬木已拱，看著人社學術只要與古典有關，就會被政客批得一文不值，甚至已成為大學校園裡教授與學生平日嘲笑的領域，我們正經歷著來自維也納的寒冬，大師的傳人，你而今安在哉？

附註：這篇文章是因為何步正先生的邀宴而有的交流，特此向何先生深致謝忱。

| 陳復 |

現任國立宜蘭大學博雅學部教授。曾任國立東華大學洄瀾學院院長兼縱谷跨域書院學士學位學程主任，共同教育委員會主委、大一不分系學士班主任、通識教育中心主任、國立宜蘭大學博雅教育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