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7/11
香港反送中逰行,到七月一日暴力衝擊香港立法會,反送中和平遊行質變。但一小撮年輕人暴力行為,和廣大市民和平遊行,內容性質是不同的類別,要分開來看。
一九五O年之前,這裡沒有所謂香港人的自我稱謂,會説我是廣東佛山;廣東石岐;上海人;潮州人…不會自稱我是香港人。大家都是來自不同省份居住在香港的香港居民。我們都是中國人。一九九七之前,香港華人沒有國籍,要申請護照可以申請英國海外護照,不是英國護照,也不是每一個長住香港的人都有資格申請英國海外護照。香港居民可以申請香港身份証充作護照,那是表示居住在香港的無國藉的居民證件。一九九七之後,香港居民可以申請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區護照,或英國海外護照,才開始有香港人的自我認同,有別於我是上海人;廣東佛山人的自稱。自稱我是香港人,有別於我是中國人,或有別於我是香港的中國人;自我標示「我是香港人」的自稱,大都只局限於四十歲以下的少數香港居民,亦只在這十數年間蹦現出來。
香港原本是小漁村,十數戶漁民。沒有內亂,沒有戰禍,就沒有香港人口高速成長。之前,淪落這裡的香港居民認為這裹是借來的空間,香港從來都不是他們的永久的家。六十、七十年代,韓戰、越戰、金門炮戰給四小龍躍飛衝天的經濟榮景。國共內戰、三反五反、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廣東逃亡潮,翻山涉水,香港人口超級膨脹。香港殖民地政府,採取開放政策,安全抵港就可以落地居住,大部份都有香港鄉親接應,所謂鄉親也不外乎是表哥的表姊的小侄,或鄉裡狗仔家的阿叔的表哥。所幸,香港大部份都是新來居民,體驗過天下淪落人,戰禍人禍的幸酸,大都給不知何來的鄉親一些幫助。再者,香港斯時是四小龍老三,急需吸用大量年輕勞動人口,多多益善,能翻山渡海安全抵埗的,勢必年輕壯實,因此都能迅速就業。國共內戰,上海廣東各省各地,有錢的帶來黃金,有技術的帶來技術,杜月笙就帶來黃金門生。殖民地政府發瘋地興建廉租屋,容許天臺鐵皮屋,這些低微刻苦的人口,就是如此,共同創造了香港四小龍老三的奇蹟。香港流行歌,我地呢的打工仔,做生做死做奴隸,是當時打工平民最好的寫照。那時代,比照中國大環境,沒有階級鬥爭,沒有飢荒,在香港,好好活箸,就是福氣。政治問題,階級鬥爭,人權問題,管他的呢?
六十,七十年代香港,有原住華人買辦,所謂高級華人,附寄屬殖民統治階層,歸類自己是英國人,這類人種畢竟為數極小,和今天自稱不是中國人的香港人並非同類。這類當時的高級華人,認為自己是英國人,不會自稱是香港人?説自己是香港人,對這些高級華人來説,是自貶身價的。
沒有韓戰、越戰,就沒有香港灣仔,銅羅灣的繁華;沒有美國信用膨脹,先使未來錢;沒有歐洲戰後和平歲月,就沒有亞洲四小龍。香港當時的工業,是勞力密集的輕工業,所謂工廠林立,是一幢幢的工廠大廈,一層樓,一間房,最細的千多呎,三、四個工人就是一個厰,上百人的廠是大廠了,李嘉誠發跡是塑粒成型的跳馬蹓機開始。香港是個充滿機會的天堂,年輕人畢業,750港元月薪是好收入,機會滿滿。初中畢業,到工廠區,黃竹坑也好,觀塘也好,工廠大門,貼著招工的,進去就上班。有錢的去賺錢,窮的可以去打工,那是愛拼就會贏的天地。回顧三個小時之外的大地,香港是天堂。總督是老遠的英國外派的,一人就是總督,一票就是英女王委任的一票,自由民主人權,可以叫,可以談,但這裡沒有。政府不喜歡你,你就是不受歡迎的人物,不用理由就可以遞解出境。警察敗壞,所以有大貪官葛柏。香港殖民地時期,香港居民曾經有過反送英的人權示威嗎?沒有。
香港反送中,是反對修改逃犯條例。修改逃犯條例內容是:在大陸、臺灣、澳門犯了殺人、強暴等37項罪刑逃亡香港的人,可以被引渡回犯罪地審判。決定可否引渡的權力從立法會改為給法庭,把權力從政治人物手裡回歸給法官。修改逃犯條例的其中一個起因,是臺北地檢署正式通緝香港男子陳同佳,指陳同佳在臺北殺害女友潘曉穎後潛逃香港,但臺灣香港沒有引渡協議,無法向香港申請引渡陳國佳到臺受審。逃犯條例,不是新增條例,原本就有,現在是修改。修改條例讓有關部門合情合理修訂即可,因何越級升高到香港人權?不能好好坐下來談,非要上街抗議不可?又何以能引發上百萬香港居民冒雨上街遊行呢?
反送中,反對修改逃犯條例只是引子。真實的背景是抹之不去,久存內心對中國中央的不信任感。當然,還少不了美英日的搧風點火。但,殖民地回歸祖國,回到祖國懷抱,很多地方是血流成血才能做到的事。香港是和平回歸,曾經是殖民地的香港居民為何不充分信任祖國呢?香港居民百分之九十以上不是原住民,九七回歸之後成長的年輕一代不足百分之二十。香港居民歷史上,絕大部分是中國逃港難民,他們愛中國,但歷史創傷讓這些逃港難民不敢輕信中央,此所以,九七回歸,出現中産階層離港潮。也是歷史原因,造做香港成為自由港,金融中心,轉運大港,還是亞洲四小龍老三,這些眩目的歷史光彩,有些香港居民過分自大,忘了所以。
逃難到港的香港居民,目賭三反五反、大鳴大放,歷史殷監,他們心裡有很多問號?階級鬥爭天天講,信得過麼?歷史原因,不要怪他們缺乏充分的信任感!所以,香港人看中國問題,慣性地會放大看不好的。也是歷史原因,香港居民對權力高度敏感,對權力的不安全感尤其尖鋭。他們不會認真去看中國如何掃文盲、扶窮鄉,養活十多億人口,數十年間成為世界工廠的空前成就。香港知識階層遊離在緊靠中國,積極融入,成為廣東、深圳、澳門、香港大生活圈的領頭羊。或保持隔距,緊抱昔日餘輝,自我膨脹,於是,不知不覺間,活力、創造力日漸姑萎。
一九九七,香港回歸,香港GDP1773億美元,占中國大陸18.6%。二O一八年,香港GDP2630億美元,占中國大陸GDP2.66%。中國大陸成長速度遠高過香港。2019年,香港GDP增長率0.5%,深圳是7.6%,廣洲是7.5%,香港瞠乎其後。香港是貪富懸殊十分畸形的城市,百分之五十的香港頂級富豪是地產房屋發跡的商人,他們趴在地產房屋的紅利上,吸盡香港所有行業血汗毛利。香港經濟結構,金融貿易物流的GDP佔40%,聘用人口30%;專業旅遊GDP17%,聘用人口近20%;香港昔日工業都跑到中國大陸去了。香港720萬人口中,有101萬生活在貪困綫下,有一半的家庭,月收入不足2.5萬港元。香港高屋價的條件下,香港人生活艱困。歷年房價屋租上漲,超過了薪金收入的增長速度。中國大陸經濟感冒,香港經濟就大感冒,中國大陸經濟水漲,香港就水漲船高。貿易戰影響出口,香港立即受害。這是説,香港人要清醒認識自己的地理位置,東方之珠的奪目光彩,需要中國大陸給電給油。再者,我們香港昔日優勢,和粵深廣今天比較,我們正在日漸流失優勢。
香港在英國殖民地一百年的歷史中,從來都不是政治自由,人權至上之港,港英政府認為你是不受歡迎的人物,不用任何理由,就可遞解你出境。香港作為中國的特別行政區,一國兩制,是國家的一份子,香港就要對中國國家安全,政治秩序,充分認可。在此前題之下,中央給香港地方最大的空間,最特殊的政策,體現一國兩制的確切落實。這些,中央和香港就要互相共同建立充分的互相信任感,才能把紙上信諾,落實變為切實執行的一國兩制的政策。
香港政府歷屆領導人,是殖民地政府訓練出來的高級行政官。殖民地訓練出來的行政官,可以是稱職不貪污的有效率的官。但這些人性格上勢必謹小慎微,規規矩矩,不見得有政治抱負遠見,但會有切實執行政策的忠誠,不需要長遠眼光,就任期間,不出錯,不犯事,如是好官。此所以,香港政府政策看不出長遠規劃,大疆不在香港,在深圳;華為在深圳,不在香港。香港政府錢多得不知如何花用,寧可派錢給居民,不會去廣建廉價民屋;寧可抬高地價,增加稅收,不管民生居住疾苦。反送中的年輕人,不見得講得清楚為什麼反送中,但他們很清楚,他們畢業即失業,他們可能勞碌一輩子,賺不到一間棲身之房,他們前途茫茫,他們一肚子火反現實,反政府。
香港歷史上,有多次超過百萬人的遊行,但都和平有序,香港人特別重視穩定。七月一日有些年輕人武力衝擊香港立法會,損壞香港區徽,懸掛英殖民時代港旗,其代表意義和訴求就不是反送中,而是另有圖謀,反中。這和爭取一國兩制,相距十萬八千哩,是完全兩碼子的事。這些年輕人不是臨時起意,一時衝動的行為,而是經過慎重表決之後有計劃的行動。這些年輕人代表了什麽?要爭取什麽,知法犯法的底氣在那裡?有哪些外力介入,是要認真追究的。這一小群人的暴力行為和廣大市民和平遊行必須分別看待,不宜混為一談。香港人一向重視穩定,看不起暴力的行為,任何性質的暴力動亂,對香港一個彈丸小島而言,都是大災難。
年輕人高舉自由民主人權的大旗,自認是站在正義的高點。香港年青學子,大部份都讀過美國總統甘乃迪的名句,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ask what you can do for your country。在我們力爭兩制之時,也要捫心自問,我們為一國做了多少?當這些人破壞立法會,懸掛英旗的時侯,和昔日殖民地高級華人,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自認自己是英藉高級華人的被殖民心態,有那些不同的心理底層思維?又更或是根本就是另有背景?香港知識階層,接受近代自由民主人權思潮重視一人一票,港人自己選舉香港特首是他們至高無上的神主牌。之前的示威逰行,卑微要求,居然都打回票了。你這香港政府特首,究竟是我香港人選舉的呢?還是中央委派的呢?立法議員選舉,幾個毛頭小子,靠嘴砲叛逆當選,為什麽叛逆就可以當選呢?增修逃犯條例,是法制問題,法制歸法制,專家法官審奪不就結了嗎?示威遊行個啥呢?是因為香港人對落實法制法治的能力打了問號?胡錦濤講憲法法律至上,溫家寶説認真學習憲法,習主席説憲法的靈魂在於實踐,一再加強要求落實法治。
毛澤東的和向打傘,無法無天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香港人吵啥事了呢?不能光只是説,我沒有信心。因為,信心也不過只是藉口,一個渲洩點。香港真正的問題,是財富極端懸殊,財富超高度集中在地產商集團的富有人家。香港已經沒有什麽工業,所有工業都跑到中國大陸去了,昔日工業大廈,今天大部份己分割為劏房住人。所有服務行業都要頂住高租金生存,香港是全世界土地樓房最昂貴的城市。深圳、廣州的貨櫃出港實力己超過了香港,深圳、廣州、珠海,廣東綜合實力已經遠超過香港,香港唯一剩下的老本是開放的金融,但上海深圳也正快步超趕了。粵深港澳大彎區是一個空前大機遇,粵深澳不會給香港地産商發大財的機會,香港別無他途,只剩下必須要全心全力融入粵澳深港大灣區,才能繼續發熱發光分一杯匙。
香港立法會有七十個議席,三十五個是功能組別議席,亦即是金融、法律、教育、工商等團體的代表,其他席次是地區民選。這個特質是有錢的地產人話事。香港貪富懸殊,地價天高,大部份市民收入,追不上屋價屋租高企的壓力。香港政府一直沒有正視困境,和這特殊議席結構有關。香港民主派的人堅持,香港一人一票選特首,才是真民主。也有人認為,現在制度也不錯,折衷派認為;現存制度不妨做些修改,例如選舉團占50%,另50%一人一票,選舉特首。如何選舉特首,一直是很多香港人心中之刺,究竟是選舉的程序重要,抑是治理效能重要是另一回事,擺在眼前的問題是,這個香港政府著意做規規矩矩的好官,沒有足夠能力認真正視到香港極端貧富懸殊,廣大市民承擔不起居屋重壓,年輕人就業困難,收入扛不起食住負擔的這些現實困境。市民尤其是年輕人一肚子火燒去政府,撲向特首。特首認為,我如是勤力盡職好官,錯在那裡?特首做好官的自許沒有錯,是錯在只知道高高在上做規矩的官。香港市民現在要的特首是要深入民間,解決高屋租低收入的現狀,帶領香港經濟再上高速大路,有眼光,有魄力,解決民生,有指引前景的領導特質的特首,最好是來一個香港李光耀。但香港就是香港,香港人要看清楚自己的地理位置,政治現實,爭取兩制,就要認真正視一國。
粵深港澳大灣區,是香港第二次大機會。今天的粵深珠,經濟寶力,配套設施,發展潛力,已勝過香港。香港人執著堅持兩制,可以,但也應該全心全意衛護一國。如此,一國兩制,才能名實雙符。我們香港人,如何妥善活用作為更開放的社會的歷史因緣,雙語教學,法治傳統和金融優勢,和中央雙方充分信任,良性互動,才能完全融合粵深港大灣區,香港不能錯失這百年一遇的大機會,為香港創造新的生命,增添更強的活力。中國水漲,香港船高;中國水退,香港船沉。中國水漲,我們非要逆水抓去淺灘擱淺,明知不可為而固執為之,是錯誤的選擇。粵深港大灣區表面看我們彼此是命運共同體,明白人卻都很明白:粵深珠澳,沒有香港,大灣區緊靠中國,仍然大步向前。香港沒有了粵深珠澳,能獨立活著可會是奇蹟。
香港一國兩制,不是天掉下來的自然產物。是香港前一輩人,費盡心血精力,好不容易才爭取得到的。經濟開放,自由空間都實在得來不易。不斷的重復讉責暴力衝撞,只會加深惡化對立,有害於落實兩制。除非別有用心,故意暴力製造對立,那又當別論。因為上街遊行可以表達不滿,發洩無奈,但切實要做的仍然是要對症下藥,坐下來誠心討論。政治問題往往須要多次折衷往返,互讓互諒,用智慧和耐心磨出彼此可以接受的可行方案。香港的中國人在這個時刻,不能再朦朧焦點,混水摸魚。如果選舉自己的特首,是香港人落實兩制的首要訴求,則一國的精神也是我們必須認識堅守的底線。
香港的問題是貧富過度懸殊、民生壓力太大,又見不到香港政府任何解決問題的措施和魄力。香港面對粵深珠的高速成長的壓力,政府束手無策,市民前路茫茫,內心不安又不服氣。香港得益於自由經濟,金融發達,自由法治的傳統,香港人自負高,自信強,但面對粵深珠高速成長,香港優勢漸失,香港人內心煩躁不安,香港人覺得香港政府毫無作為,這個政府好像不是為香港工作的政府。
香港人執著落實兩制,卻又軽忽堅持一國,不認真在現實政治中折衷商量。香港人善良溫和重視穩定,給了一小撮人被外力利用的機會。中國之大,所以中央敢於試點給政策,深圳就是這樣子給政策試點成功出來的,小農村變大城市。鄧小平十分勇敢的先見之明,遠大眼光,為中國打下了偉大復興的基礎。
習主席的中國偉大復興也可以充分信任香港,給香港一個一國兩制的試點。中央可以給香港全中國最大的特優政策,全面落實一國兩制的承諾,中央和香港共用智慧創設機制,讓香港人感覺到他們在選舉他們香港自己的特首,給香港特優的政策。香港在中國衆多城市中,經濟、科技、教育、工業成就也許不過如是,但香港的歷史因素,一國兩制的代表意義,在世界中自由經濟的典範,香港人堅持信念,維護信念的意志力,這些特質是中國任何其他城市難以替代的。落實承諾,給香港特殊再特殊的政策,香港必會在大灣區共創一個新天地。這會是中國向全世界宣示和平崛起的最佳示範,也體現了中國不可被忽視的良制治國的國家實力。在香港的中國人,會得益於中央給予的特優政策,香港要兩制,就不會忘記一國。如是,一國兩制,在中國偉大復興的進程中,香港必能彰顯身手,再次輝耀奪目。香港人,我們彼此共同建立多些信心,讓我們告別反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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