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
勇敢擔當,漂亮的女孩
一個星期五,大兒子給我個電話:老豆,能夠明天來我這裏麼?介紹你,見一下我女朋友。
這倒是新鮮事,他的女朋友們,黑黑白白的,我老是看不順眼。居然今天請老爸來鑑定一下,有面子,也老心寬慰,這孩子總算還尊重一下老爸。
好,我明天就飛過來。心下卻嘀咕。你這傢伙不早十天安排,飛機票費用差一大截呢。不過,給你面子,就不要不給面子啦。加緊應召,方為上策。
從Atlanta 飛去芝加哥,直撲去孩子指定的酒店。是一個有會客室和廚房的套間。這小子肯下本錢,似乎成胸在握。會客室早有一位,不是黑、不是白,是亞洲人膚色的漂亮女孩,笑臉迎人,我一看就喜歡。
「Uncle, so glad to meet you here.」 她快步上前,給我一個擁抱。
我倒是吃了一跳。
我孩子説,這女孩名叫Anu。那二位是Anu 的爸媽。穿著清爽,神情自信的印度人面孔。名字很長,懶得記清楚。微笑握手,對方態度熱情。
這下子,這陣勢。我有點矇了。我穿著隨便,沒有想到會有另外人客。女孩子的父母?這是啥名堂呢?我的小子做錯事了,興師問罪來啦?我用詢問的眼光看我的孩子。
漂亮的女孩,甜甜的,歡樂的聲音,對著我說:「I and Roy, going to marry。」
Roy 是我孩子的英文名。結婚大事,在她甜美歡楽的聲音中,好像是每天去喝咖啡一樣隨意,簡便,獨斷。
我心裏有些不悅。媽的,Are you just informing me?
「Isn’t it a good news? a blessing!」
好勇敢有擔當的漂亮女孩,她的父母就在面前,要投票,是四對一,我輸定。
當機立斷,我趕快拍拍手,改channel.
「Oh, yes, of course, good news, When?」
Tomorrow, 還是這個漂亮的女孩回我。我那笨蛋英俊的兒子乖乖的坐在女孩旁邊,握著女孩的手,點頭附和稱是。
我用眼神詢問女孩的父母,是這樣子一回事嘛?
那個准岳父,看著我,平靜喜悅的説:「能得到你的同意,真太好啦。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明天我們就去辦一些手續,你看如何?」
這對准岳父母,大概己慣壞了這寶貝女兒,沒法度啦!今天是個真回報,女兒說要怎辦,就怎辨。
我不是來鑑定批准,也輪不到你批准不批准,能給你個㸃頭讚好的機會,就趕好珍惜這機會啦。我心裏說,真他媽的,這天下變了。婚姻大事,我是一家之主,居然由兒媳婦給你通告,就是這樣子的囉,敬請笑納。
「Now, you have a daughter. 」准岳母怕女兒將來吃虧,先跟你這個中國親家說好啦,要待我女兒如你女兒。
我趕快回:「you have a son too。」
准岳父是聰明人,一點就明。也趕快説:「真是,真是。」
晚上吃飯,是中餐。訂下個小包廳。這次是我孩子定的中餐。總算有一次是我感覺到,是他做主去辦的事。
晚上,彼此介紹了一下父母。准岳父在中部一家大學教數學,岳母是家庭醫生,女孩還有一位元弟弟,在唸化工,大二。男孩的老豆,我,在做生意,母親中學副校長,在香港,不刻出席,老爸說了算。
他們素食,但為了尊重男孩子的爸,額外加點魚和雞。不會有牛,不會有豬。魚是咖喱魚,廣東人不會去吃咖喱魚,除非那是死魚。印度人不會吃清蒸魚,腥死啦,怎能吃。大家各遷就一些,也只好將就著吃咖喱魚了。頭一次共餐喜宴,光是吃的文化,就不那麼一致。世界大同,真豈是講得那麽容易?
第二天,晨早,驅車去芝加哥郊區一個印度廟,按照印度人的習俗,做一大堆祝福之類的禮儀,我配合著聼話的去做。女孩的手,畫滿了很精細的圖案,看情況,岳母娘一定花了很長時間去為她這慣乖女兒繪畫這些花紋。我是頭一趟看到這些手花圖紋。綿密細緻,是一種祝福。廟的主持,神情肅然.莊重,前後禮儀居然要花了一個多小時,好一個滿天神佛。
隔天,他們要去看新房子,我就不作陪了,先飛回家。
兒子告訴我,他們明天去看新居和新車,是五十多萬三房兩廳的柏文,另外一部新車,是岳父母送給他倆的新婚禮物。我嚇了一跳,送了女兒,還要送房送車?
我說:「仔呀,我可沒有這個備禮呢?你們也用不著兩套新房屋。送個戒指,怎樣?」
孩子說:「不用,都有啦。」
我洩氣了,你有房有車有戒指,有老婆。那缺什麽呢?怎不早一些告訴我啦?
「不用你操心,只讓你高興,不很好嗎?」
這孩子,你說他笨,也笨得還可以。
那這樣子吧,給你一萬塊,支票給你,你們要買什麼,就隋你們自己啦。
一個月後 ,去印度,她家,再辦婚禮,女方宴請女方家屬。我應邀飛去印度南方的沙巴市,來回飛機票,酒店費用,女家全都包了,只要人出現就可以了。沒有直飛,要去先巴爾各答市,住一晚。轉機去沙巴市。
我 ,親家大人,我兒Roy
奇特的婚禮
安排了我去入住一家小旅館,乾淨簡樸,很合心意。岳母娘的家,就在附近。
她娘的家,在一個醫院的後院,獨立二層的磚瓦屋,四周環繞個小花園,有花有樹有草,清幽雅潔,一人高的圍牆。有個邊門,通過去就是一家醫院,醫院格局就似是成功嶺受訓的兵營,兩旁並排很多床,是病人的床。再另外二幢,是四個人一房的病房,好幾十個房間,都乾淨光爽,醫生䕶士穿白袍,看了我們,點頭打招呼。再旁邊是另一幢有很多醫䕶設備和檢測中心的樓房。岳母的姊姊,是醫生。她的先生,也是醫生,就都住在旁邊的花園房子,24小時守護著醫院。這兩位姊妹的老爸,女孩的媽媽的爸爸,是這綜合醫院的創始人,實際的主持人,九十多歲,每天堅持要早上就坐在大堂,看著人來人往,他的一生心血之地。這老人家徤壯,眼不花,只有些耳背,自己可以慢慢走動。下午,才回去他的家,也是女兒的家,午睡。家就在邊門。
女孩介紹我和這老先生見面:「這位是,你老先生的女兒的女兒的先生的爸爸。」老人家客氣,喜悅。女孩,我兒子的老婆,告訴我,這醫院收費很便宜,沒錢的窮人來這裹,可申請減費,免費,政府做些補貼。別人開醫院,都賺大錢。這位老先生,這醫院,看表面裝設,簡樸清素乾淨,似乎沒有大賺銭。也可能是賺了錢,但不炫富。門前幾顆大樹,樹掛滿了紙的,布的長窄條,五顏六色,是病人表示感謝的小飾物。我對這老人肅然起敬,醫護平宜或免費,兩個女兒,一個外孫女,盡做的賠錢生意,他倒是笑呵呵的,每天看著病人進進出出,要保証這醫院運作正常,他沒有賺大錢,賠錢倒是賠得開心,也賠得起。你還要他怎様?
隔一天,舉行婚禮,是一個大禮堂,兩旁是沒有靠背的長凳,毎長凳總可以坐十來人,一共有三十多排。滿滿的,人是夠多的了。來客光著腳,穿拖鞋。沒有人西裝畢挺打領帶,都是簡服乾淨溫文。沒有西洋人的綻白色,沒有我們漢人的大紅,沒有主色,沒有鑼鼓喧天的熱鬧。只有個五人的小樂隊,他印度人的樂器,奏著輕快的典調,新人在禮堂前,接受著衆人排隊祝福,女孩的堂兄,在新人旁邊代收禮物。過一會見,市裏一些重要人物上臺講話祝福。中途,老爺子在小外孫的幫扶下,慢步走進禮堂。沒有口令,沒有說明,眾人紛紛自動起立,曲調變得更輕快。可見,這老人家在這裏備受尊敬。
禮畢,眾人去旁邊一個大飯堂,還是像軍營,好幾十張長木枱,枱的左右是一長列沒有靠肯的木凳,在室外有三十多個水龍頭,各人排隊洗手,然後隨便入坐。我和主人家另坐一桌,同樣就是木台枱木凳。我在嘀咕,這算是那門子的婚宴。各人坐定,二十多個服務生出來了,在每人面前放一張乾淨新鮮的香蕉葉,綠綠的好看得很,沒有刀,沒有义,沒有筷子。菜來了,每人一份就分配在香蕉葉上。我呆了,怎辦。親家翁揮手請人送來湯匙。第二道菜來了就也是放在蕉葉上,眾賓客用手調拌著,手抓起就吃,這手法我是實在幹不了,失禮也要用匙吃印度菜了。菜共八道,全素,都放在葉子上。吃完,各人去排隊洗手。我入俗從衆,也洗手去也。這是我看過體驗過的最奇特簡便的婚禮。
親家翁介紹我他們的親戚,居然有二十多個是從非洲飛過來參加婚禮的,我奇怪,這家族怎會有二十多人跑到非洲去開花散葉呢?親家翁告訴我,英國人在印度上百年的殖民統治,培養了大批精通英語的印度人。英國殖民統治非洲,不缺乏非洲土人勞動力,但大量欠缺精通英語,協助管理的中下階層的管理人,印度靠近非洲,百多年來,經過英殖民政府調教聘用去非洲的印度人,不計其數。這些印度人,不是粗勞動力,而大都是受過高等教育通英語,協助管理的人材。英國衰落,逐漸失去英語系非洲,白人撤退,但印度人大部份留下,而且位居要津,工商醫人材佔據了重要的份額。他們大部份不去爭取當地的政治地位,因此都能受到新獨立的非洲國家容納存活。他們這些親戚在非洲經己是第二代第三代的人了。
我好奇,買了一套印度長衫,印度赤腳拖鞋,穿著起來,確是涼快。這個赤道熱帶地方,穿西裝領帶,穿密封鞋,是在自找罪受。
美國總統
多年之後,兒媳搬去了華盛頓。
有老同學老遠從亞洲去到紐約,約我去大家見面聚舊。我想,正好路過華盛頓,去看一下小孫子。喜悅悅的電話告知兒子,我明天就來看你們。
「啊,我先問問Anu。」他的印度老婆,兒子回我。
我心裏就很不痛快。我老子來看你小子,小小子。居然要問時辰,能不能來,還要問老婆?真他媽的混蛋,沒用透頂。
「Anu 說,這幾天不成,下個月頭三天就可以。」兒子回我。
我一聼,立即上火:「你是什麼時候才能自己説成,或不成?」
電話那邊沒有回音。靜悄悄的。這小子,膽子好大,是靜黙抗議來了。
我想,真服了你,有這樣子一個強勢老婆,弱勢聽話服貼的老公。
「好,那就下個月吧。你還好嗎?」我在暗示你受得了這様子一個老虎婆娘麼?
「很好很好,謝謝。」
這傢伙居然聼不出我話外的話。好一個豬頭。
隔月,我依約到他們搬到華盛頓的新家。這婆娘依樣把房屋整理得乾淨條理,我入住的客房,藍白的主色。他倆的孩子黃白主色的房,整齊亮爽。飯廳客廰,孩子讀書的房,全部傢俱倒是普通得很,一看就是IKEA 那類便宜傢具的貨色。我心想,這婆娘是怎麼搞的,老公在銀行做風險管理,老婆在聯合國屬下機構做醫護推廣,二人月薪加起來沒一萬五也有八千五,怎會那麽簡樸。我問孩子,為何那麽節省。孩子回:「她管錢,銭很多都購進股票,放著,她也不理,就那麽放著。少數量做了定存。大小事她都管,我省著,不操心,蠻好的。」我孩子不抽煙,不喝酒,就讓這漂亮能幹的虎媽一統家天下。
二孫子,我看到他乖乖的坐在圈地內看書,跟我打了招呼,他還是坐著看書。我看,怪啦!怎樣子那麼乖乖的看書呢。虎媽介紹說,他打架,罰在圈地內看書一個小時。圈地是一個不同顏色的地氈,十呎方地。大孫子在他書房裏看書,不敢惹這個虎媽,全家靜靜的。見狀,我坐進圈地,盤腿跌坐小孫子前,陪他看書。我偷偷地細聲問,為啥打架呢。「I was defencing, is it my legal right?」
我倒好奇了,這小傢伙學空手道多年,不怕打。但也不應該打人呀。
小孫子說,空手道老師教的,別人先揍你,你打回去,是你自衛,合法合理,不用怕,就打回去。如果對方比你強很多,那就忍一下,以後再說。但那偷襲我的,不怎麽樣,我打得過他。合理合法,自我防衛,我當然就打回去啦。
我對小孫子說,合理合法,正當自衛,不會輸就揍回去。擺明揍不過,就先忍下。你老師教的沒錯。小孫子聼了開心,繼續讀他的書,我盤腿坐地陪他。
虎媽居然也不說什麽,恩准。
好不容易,到了自由的時間,去後園攀爬岩山板,爬到半途,我伸手扶他,防他跌倒。小傢伙一甩手,把我的手撥開,他要自己來。我退後半步,鬆手。這小子小心找著力點,艱難,但終於爬到頂,回頭微笑著看我,意思是,不用你幫,我做到了。這小子,自信又好勝。
他帶了棒球棍,給我棒球和手套,要我發球,他揮棒。
距離20多呎,我喊:「凖備好了嗎?」
「好啦!」
我說:「不是好啦,是準傋好啦。」
「凖備好啦!他叫。」
「我發球啦!」我說。
「發吧!」
「不是發吧,要說你發球吧。」
「你發球吧。」
我說:「我準備好啦,要發球啦。你要怎麼説?」
小孫子頓了一下:「我準備好啦!你發球吧。」
成了,這小子懂了,能夠用中文說完整的句子。你、我,分清楚了。
一般講話溝通,尚可以。要認方塊字,就難了。只好先從象形文字下手。
日月山水,上下左右。就那麼幾十個字,學了幾年,多此為止。對方塊字,有個印象也就算了。
寫字吧,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反反覆覆,三字經幾頁紙,願意寫,很了不起了。
背兒童詩,他們頗是蠻了不起。背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都能朗朗上口,意思也明白。倒是,低頭思故鄉則不能理解了,他住的地方去芝加哥,不就是二個小時的距離,有啥要低頭思之的呢?
這二個小子數學很棒,七七四十九,七八五十六。懂。456乘321,百位數,他居然可以心算。是外公教的,他們印度人有一套心算的法規,十位,百位。學懂了,心算就快。這位數學教授外公,已退休,住在同一個社區,十分鐘步行的距離。教外孫數學,也教講印度方言。二個孫子和外公講印度方言,和爸爸和爺爺講普通話。三個語言,交义互用。我這爺爺是自愧不如。
外公給大孫子起印度名字 Ishan,是奠基盤石中流砥柱的意思,二孫子叫Akash,是天上的星星,星光柔和,照亮人間。這印度人的文化,不爭鋒,不霸道,剛強自律內斂。我對這親家,很有好感。
閒坐,我問二個孫子,長大要做什麼。我當醫生,我開飛機。他倆説。
我說,都很不錯。可惜有點浪費了你們的潛質。你們應當立志去拿取Trump的位子,將來要做美國的總統。眾人聽了,都呵的一聲。兩個孫子瞪眼好奇的看著我。
我説,Obama只是黑白混種,你們是印中在美國長大的雜種。三種文化言語的長處都在你們身上成長,你倆made in USA,有資格夠潛力去競選美國總統。你倆任何一位當上美國總統,有印度人,中國人和你們友好當後盾,印中美三國人民合在一起,互相友好合作。人口,軍力,物力,文化力,經濟力,創作力,當然是是世界無敵。那用得著像T床舖叫great again 叫得那麼辛苦。
在坐各位部是king maker 。衆人聼了,鼓掌叫好。
乖孫是中印雜種,中文能講不能寫,能聼不能讀,是很令人遺憾的華印裔中文文盲。
我的乖孫,雜種文盲。
孫子 Ishan and A K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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