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篇文章轉載自亞洲週刊第 32 卷 37 期。若有侵害著作權,請速告知,我們將盡速移除 ♦
《紐約時報》刊登匿名的特朗普高層官員的讀者投書,指出內閣和高層深懷不滿,討論如何啟動憲法第二十五修正案罷黜特朗普。白宮認為這是「叛國」與「政變」前兆。加上水門案記者的新書暴露白宮種種黑幕,可能影響十一月選舉。美國右派大反擊,要求對高層官員測謊,掀起「獵巫」驚魂,人人自危。
美國將會爆發政變?這是過去「不能想像」的話題。從南北戰爭以來,美國就處於政治體制非常穩定的局面,不同的政治勢力都對權力的遊戲規則具有高度的共識。軍人的認同對象不是總統個人,而是美國憲法。美國的政治制度成為政治教科書頌揚的樣板,是民主國家的典範。軍人不會像拉美國家那樣捲入政治,不會搞陰謀發動政變,因為美國有強大的輿論監督,也有深厚的政治文化,防止出現任何形式的政變。
但自從特朗普當選總統之後,這個共識就開始崩解。不是因為民主與共和兩黨的分歧,而是特朗普的個人風格與行事作風讓很多選民受不了。他們覺得特朗普不夠格登上總統的寶座,不夠格擁有美國三軍統帥的權位;更重要的是,在二零一六年的總統大選中,特朗普在總票數上,輸了約兩百萬票給民主黨的希拉里,而只是在選舉人票上贏得了總統職位。這讓很多美國人不服氣,覺得特朗普沒有足夠的民意基礎。
這也為今天美國爆發的政變疑雲,埋下了伏筆。九月五日,《紐約時報》刊登了一篇匿名讀者投書,該讀者自稱是特朗普政府內部的反抗勢力一員,指出政府高層內部都對特朗普深懷不滿,為總統錯誤政策與魯莽的行事作風而憂慮,甚至是開始討論如何啟動美國憲法上的第二十五修正案,即內閣官員與副總統可以在總統體力與心智能力不能勝任之際,經由國會投票加以廢黜,由副總統接任。《紐約時報》編輯部強調投書的作者是經由一名中間人聯繫,編輯也與他接觸,確認了他的身份,對投書的事實部分作出了查證,才予以刊登,善盡了媒體的責任。
這篇讀者投書就像一枚原子彈,在美國政壇炸開了鍋。由於《紐約時報》強調已經與這位作者聯繫求證,將報紙的名譽押上,因此大家都不會懷疑這封信的真實性,而有關這位作者的身份之謎,就成為美國全國的猜謎遊戲。
而僅僅是一週之前,美國著名的「水門案」記者伍德沃德(Bob Woodward)的新書《恐懼:特朗普的白宮》(Fear: Trump in the White House)面世,也指出類似的問題,用白宮幕僚長凱利的話說,白宮內部就像一個「瘋狂之城」(Crazytown),而一些幕僚為了防止總統簽署一些根本不應推出的政策的文件,就靜悄悄地將文件偷走,而特朗普自己卻沒有發現,例如取消美韓貿易自由的協定,以及退出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等。同時,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更向幕僚透露,特朗普的外交知識就只有一個小學五六年級學生的程度,有一次還叫他派人去暗殺敘利亞總統阿薩德,但國防部卻找藉口抗命,改為轟炸敘利亞。而司法部長塞申斯還被特朗普嘲笑他的南方口音,因為他不肯取消司法部在「通俄門」問題上對總統的調查。
這些勁爆內容,再加上《紐約時報》的匿名讀者來函,立刻被特朗普大肆攻擊,認為這是「叛國」行為。一些右派的智囊更公開指責,說特朗普政府內部有些勢力,與民主黨力量裏應外合,企圖發動政變(Coup d'état),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這也導致白宮內部一場前所未有的「獵巫行動」(Witch-hunting),要內閣和高層官員都須公開否認自己就是那位匿名的投書者,副總統彭斯首當其衝,被一些媒體視為頭號的嫌疑人,因為投書內容有些用字遣句與彭斯以前的講詞相似,包括投書內用了「北極星」(Lodestar)一詞。這也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如果動用「憲法第二十五修正案」罷黜特朗普,彭斯就是接任的總統。瓜田李下,他變得跳到黃河也水洗不清。他立刻匆忙發表嚴正聲明,說自己從來沒有異心,說這是被奸人謀害,是要挑撥離間,讓特朗普下台。
特朗普身邊的一些極右派人物認為這樣的謀反行為孰可忍孰不可忍,要求要對所有的閣員與高級官員實施「測謊機」(lie-detector)測試,要求「人人過關」,不能讓「叛國者」蒙混過關。這也導致白宮內部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副總統彭斯在這危急時刻,公然表示他願意接受測謊機測試,自認沒有啥可以隱瞞,以昭大信。但這樣的「獵巫」氣氛導致內部士氣大受打擊,也讓共和黨政壇上陷於非常被動的狀態。
而關鍵是這對十一月的中期選舉帶來何種衝擊。一般預測,特朗普的「鐵粉」不為所動,甚至會更加相信美國高層是有一個陰謀集團,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集團(Deep State),背後左右權力的運作,但這次《紐約時報》的投書與「水門案」記者的新書,「一書一文」,都對大部分的中間選民構成影響,覺得特朗普沐猴而冠,行為敗壞美國總統寶座的形象,必須拉他下馬。這場政變疑雲與獵巫驚魂如何發酵,十一月的選舉就是試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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