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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5/4
美國的新冠死者棺木
英美新自由主義鼓吹大市場，小政府，但疫情下無能應變，死亡人數飆升，窮人與有色人種受害偏高，財團獲暴利；亟需回歸羅斯福「新政」智慧，呼喚飄遠的「大社會」，扭轉市場崇拜的禍害。
新自由主義（Neoliberalism）是四十年來西方的顯學，鼓吹大市場，小政府，認為政府本身就是問題所在，經濟的發展與社會的發育要靠市場機制的力量，並且追求資源的金融化，務求利潤極大化，認為這樣才可以發揮人類的積極能動性，作出資源的最佳分配。自美國列根政府與英國撒切爾夫人政府的推廣，取得西方社會的主流地位，其他思潮與政治勢力都無法攫其鋒，難以撼動它的主導位置。
但這次襲向全球的新冠病毒，卻暴露了新自由主義的禍害。大市場根本無法應變，小政府的反應慢了幾拍，連對病毒性質的判斷，都完全誤判。美國總統特朗普開始說這就像一場流感，很快就會過去。他關心的不是疫情，而是股市行情。英國首相約翰遜更說可以用「群體免疫」（Herd Immunity）妙招對付，聲稱只要英國全國六千多萬人口中，有六成感染了，就可以產生抗體，形成「群體免疫」的效應。不過話音未落，他自己就染上了新冠病毒，一度病危，要住進ICU重症病房，成為一大諷刺，而英國至今，也死了兩萬多人。
而特朗普應對疫情的荒腔走板，到了四月下旬，可說到了高峰。他在白宮記者會上宣稱可以服用或注射消毒劑來抗疫，有些美國人真的相信這一套，結果要送院治理。翌日他說只是開玩笑而已。當然，特朗普亂搞，不能直接怪罪新自由主義，但他卻是在這種對市場崇拜中所冒起的民粹政客，迎合那些中下層白人，用反智言論做訴求，結果鬧出美國至今五萬多人死亡的悲劇。
新自由主義的理念，也導致美國成為全球先進國家中唯一沒有全國健康保險系統的國家，疫情初起，很多病人就是因為懼怕高昂醫療費用，而不敢就醫，迅速死去。後來聯邦宣布提供免費檢測與醫療，但沒有身份的移民工人往往不敢公開病情而悄悄死去。
疫情也暴露新自由主義下的種族矛盾與階級矛盾。底層社會與黑人族群死亡率都高於美國平均數。密芝根州的黑人人口只佔百分之十四，但死亡率卻佔全州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在紐約州，低收入區域的死亡率也佔了該州死亡率的大部分，尤其是拉美裔的死亡率更是驚人。紐約的計程車司機都說，城市內的有錢人都去了郊區的房子避疫，剩下了窮人在抗爭病毒。
不少財團也在疫情中搭上了暴利的列車。美國及全球首富貝索斯（Jeff Bezos）的亞馬遜集團由於網購的生意暴升，利潤翻了好幾倍。創新科技的Zoom由於在遠距辦公和教育上發揮作用，股價也飆升。但中小企業很多都倒閉，美國出現大蕭條後最龐大的失業大軍，至今有兩千六百多萬人申請失業救濟金，觸目驚心。
新自由主義的市場崇拜，無法面對這次疫情危機，反而顯示美國亟需一個大有所為的、積極的政府，才能有效應對變局。當年凱恩斯主義的智慧，讓小羅斯福總統可以推動「新政」（New Deal），解救了大蕭條的危機，今天美國也需要走出新自由主義的窠臼，尋找新時代的新解藥。
新解藥其實就是回歸共和黨與民主黨的智慧，超越地方與市場的限制，不惜用聯邦的力量，解決深層的問題。一九五七年，美國阿肯色州小石城的中央高中拒絕黑人學生入學，當時共和黨的總統、美國第二次世界大戰諾曼第登陸戰統帥艾森豪，毅然派出美軍第一零一空降師到小石城，保護黑人學生入學，避免地方軍警偏袒白人種族主義者，落實黑白種族平等。民主黨的總統甘迺迪也在六十年代任內推動民權法案，確保黑人可以獲得同樣的憲法權利，甚至最後因此在德州被刺殺身亡。但他的民權法案遺願由繼任者總統約翰遜實現，建立「大社會」計劃（Great Society），造福底層民眾。
前總統奧巴馬曾在任內推動全國醫療保險計劃（Obamacare），確保所有的美國人都不會因為經濟匱乏而看不起醫生。但可惜在最後關頭，被右翼政客阻擾，功虧一簣，胎死腹中。下一屆美國總統如果是當年奧巴馬的副手拜登勝出，他勢將延續奧巴馬的未竟之願，創建美國遲來的全國醫療系統，讓病者有其醫，不再陷入窮人更容易死亡的悲劇。
美國的變革願景，也是全球在疫情下對新自由主義的反思，要遠離新自由主義所派生的民粹主義的誘惑，不要讓那些看似有群眾魅力，但卻是高度反智、反對科學與理性的勢力趁機抬頭。
民粹與新自由主義的結合，成為英美兩國禍害的根源。全球在疫情的肆虐中，要有深刻的反思與扭轉局面的決心，才可以讓兩國至今共達七萬多名新冠病毒死者，不再只是一堆冷冰冰的數字而已。
亞洲週刊 2020年18期 2020/5/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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