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明鏡》週刊封面

楊志剛，香港教育工作者。

起來。這兩個字是最濃縮版的中國近代史，歸納了我們國家民族過去二百年的經歷，是中國文字史上含意量密度最高的兩個字。我們從灰燼中咬實牙根爬起來、於一九四九年在艱苦中巍峨地站起來、在改革開放中勤奮地富起來、在韜光養晦中扎扎實實地穩起來、今天我們謙遜而堅定地強起來、然後我們會自由民主地美麗起來。歷史的進程，竟然這樣精采而有序。

「起來」，這兩個字的中國簡史，亦是我們國歌的起點。不同年代的青年，自有不同的坎坷、不同的追尋、不一樣的開拓。同一首國歌，由不同年代的青年唱起來，自然感受不同。在人民蒙難的日子，在三十萬南京人民和婦孺被日軍虐殺的日子，唱這首歌的是十萬青年十萬軍。無數青年為了保衛家國而壯烈犧牲。這是《義勇軍進行曲》唱得悲壯的日子。明白歷史的香港青年，在聽到國歌奏起時，自然會莊嚴肅立。

改革開放，就是對內改革，對外開放。一九七七年鄧小平復出，尚未推行改革開放之前，第一件大政策，就是恢復因為文革而終止了十年的高考。恢復高考的決定震動全國，在山區田野上山下鄉的青年奔走相告：終於可以參加高考了。積壓了十年的考生共一千一百六十萬人一起參加了高考。多少青年的命運因重啟高考而改變。我認識一位教授，是文革後首批高考生。他告訴我：「我們在大西北山區期待了多年，終於恢復高考，讓我們有機會入讀大學。我們激動得含著淚一起唱《義勇軍進行曲》。」今天香港的青年人，如果回顧早一代青年的坎坷和開拓，自然不會對這首代表民族精神的國歌報以噓聲。

今天國家剛剛開始步入小康，人民生活開始富足，但是國際形勢險峻。一九九九年美軍明目張膽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領事館，然後歸咎於中央情報局「誤用過時地圖」。近至本年七月二日，美國海軍驅逐艦進入中國擁有主權的西沙群島中建島十二海里區域內巡航，耀武揚威。如果國家沒有軍事實力，不難想像西方霸權對我們的欺凌。「我最大的遺憾就是只能為祖國犧牲一次。」一位保衛吾土吾民的戰鬥機飛行員曾經這樣說。用歷史眼光審視過去和將來，會察覺我們今天安穩幸福的生活，是因為國家的富強。今天當國歌奏起時，不再悲壯，而是充滿民族自豪。

國歌的曲詞是由著名作家和詩人田漢所作。家母對我說：原本的曲詞結尾是：「前進！前進！前進！」但是不斷的「前進」又怎能矛盾地停止？國歌的作曲家聶耳於是神來一筆，在田漢原詞的三個「前進」之後加了一個「進」字。單一個「進」字，沒有之前、沒有之後，讓旋律和歌詞所表達的不斷前進凝結起來，讓前進變成永恆。這個停不了的「進」字，堪稱中國文字語境中最無限伸展的一個字。

從「起來」到停不了的「進」，是國歌的起點和終結，而終結是永恆的前進。這三個字代表了我們國家和民族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一代梟雄拿破崙曾經說過一句被廣為引用的名言：中國是一頭沉睡的獅子，當這頭睡獅醒來時，世界會為之顫抖。拿破崙對了一半，錯了一半。過去的中國確實是沉睡的獅子，但獅子醒來時，世界會為之欣喜，而非顫抖。中國歷史清楚告訴世界：愛好和平，是中華民族的DNA。

今天的西方社會仍然犯著拿破崙二百年前的誤會。十月出版的其中一期德國《明鏡》週刊封面是兩個大字：「Xing lai!」（醒來）。但是這份歐洲權威雜誌的主題並非中國的醒來，而是呼叫西方國家要對中國的威脅「醒來」。這是在西方國家日趨流行的「中國威脅論」。但是長達六千字的長文，最值得香港人仔細思考的，是文章導言中的一句話：「中國具有西方不可比擬的制度優勢。」

這是西方權威傳媒對中國制度優勢罕有的肯定。二十五年前，日裔美國政治學者福山在他被廣為引述的《歷史的終結》一書內，預測人類不同社會的發展將會邁向西方民主制度作為終點。但是過去二十五年的歷史，證明了福山預測的錯誤。但香港還有不少人抱著「西方文明、中國落後」的錯誤觀念 。

比較中肯的，還是哈佛大學中國問題專家柯偉林教授。他於十月在香港浸會大學作傑出講座，題目是「中國世紀」。他的評估是中國的崛起已是不爭的事實。但世界從美國過去的獨霸天下，已發展到今天多國力量互相制衡。中國會在國際扮演領導角色，但是不能獨力而行，而是需要更大程度融入國際社會。懷著「西方先進、中國落後」而抗拒國家的少數香港人，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