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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9
西方人,尤其是菁英分子的西方人,通常都戴著一個面具。這個面具的用途十分奧妙,它示之於外的是民主、自由、人權,是他們所創造的普世價值和規範(Norm);隱之於內的是霸權、剝奪他族的自由人權,甚至屠殺的黑暗歷史。其實面具後面不完全是歷史,也包括仍在進行的黑暗行為,所以這個面具絕不可摘下。戴著它,行起事來便義正辭嚴;戴著它,「雙重標準」才好使。
這種國內行民主,國際行霸權的新帝國主義,在普世價值的面具下遂能內外逢源,長期占領文明話語權的制高點。
直到川普當選了美國總統,他的「川普主義」為西方摘下了這個戴了兩百多年的面具。
川普的追隨者和反對者同時感到震驚,中下層「鄉民」們有「終於可以口心如一」的快感,菁英分子則感到「不可說的秘密」遭揭的恐慌,一時之間,不分左、右,有識之士一致用盡各種方法,想要重新戴回這個面具。
川普的橫空出世絕非因為他提出了什麼偉大主張,而在於他觸及了兩種美國白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基層的美國白人恐懼廿一世紀中葉時美國的非白人口即將超過白人,美國將不再是白人的美國。
菁英分子則恐懼在廿一世紀中葉時,中國的綜合國力將超越美國,美國將不再是世界第一強國。
巨大的顛覆力量往往來自恐懼;另一方面,民粹的政客常能利用恐懼,快速得到最大的政治凝聚力,成為新的政治領袖。
川普便是這個人。他有兩個重要的政策:一,以各種手段甚至不惜在邊境建長城以抑止移民,他要傳遞的信息是「白人優先」;二,以各種手段甚至不惜發動貿易戰對付中國,他喊出的口號是「美國第一」。在社群媒體的推波助瀾下,這兩個政策正好將前述兩種恐懼的美國人凝聚成為他的鐵粉,很多人甚至將他奉為救世主。
二○二○年川普競選連任總統失敗,但他得的票數高達七千四百多萬,是歷史第二高,要不是疫情惡化,川普極可能再次當選。川普的選票主要來自兩個族群:白人男性、未受高等教育者;以及極右派的宗教教徒加上收入優渥的非都市居民。大致而言,前者憂懼白人優勢不再,而後者憂懼美國國力不再第一。
就在總統選戰的這一年中,新冠肺炎病毒失控,這是影響選情的另一要素。許多個人自由至上的美國人堅持不戴口罩,不遵守社交距離,以致最富強之國,空有優等的公衛、醫療和醫院容量,卻陷入全球最嚴重的災情,無論是確診數或死亡人數皆居全球第一。
這群人相當大比例地與川普的支持者重疊,他們不願重戴偽善的面具,也不肯戴上有礙個人自由口罩,真做到了「不自由毋寧死」。
急著想要把面具重新戴回的菁英分子們,儘管知道不容易,但是他們起碼樂意戴上口罩;在疫情中,口罩是一種規範,這其中或許有一些潛意識的反射吧?
於是這次美國選戰中,只要看群眾戴不戴口罩便知是誰的場子了。
不戴面具也不肯戴口罩的「鄉民」們不顧疫情方興未艾,他們抱著白人優先的川普主義依然勇往直前;至於菁英的有識之士,面具一去難復返,疫情中他們猶戴口罩半遮面,疫情過後將何所去?足費思量。
(作者為中華文化永續發展基金會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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