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打天下」的世紀、承繼「平天下」的胸懷!
前言:
二戰後,台灣和平民主的寧靜革命,由來於環環相扣的三個進程:
- 228事變:赤手鬥牛-「竹桿兜菜刀」起義。
- 美麗島事件:持劍鬥牛-康寧輝、黃信介結合遊民、遊士的舌劍與筆劍,以筆桿平天下,終結槍桿打天下的傳統。
- 後美麗島時代:庖丁解牛-黃信介跟五人小組,由政團到政黨,結合五遊邊陲的公民運動以縣市長聯盟的「地方包圍中央」完成庖丁解牛,開啟了在野民進黨的執政之路。
- 1989天安門廣場埋葬3000菁英的第二年,黃信介於台北自由廣場引導野百合青年運動,以國是會議的一人一票的普選完成千禧年的和平政黨輪替,終結千年古國皇權於民權,釋放台商帶動東方大國崛起,結束百年共產主義,以MIT結合MIC商品大軍,顛覆西方金融帝國。
台灣人民啟動世界性全球化變局的第一張骨牌,其由來就要開始:
邊陲+邊陲 成中心的民主力學
「遊士」與「遊民」的結合要如何走和平而避免流血,從實際街頭運動體驗到就是必須結合「遊商」和「遊官」,使臺灣能夠改變中國歷史,也改變共產主義。臺灣的民主是高貴中國的知識份子參與的結果,是臺灣和平演進的革命可以聞名於世界的背後骨幹,也使得黃信介的功能能夠發揮。坐而論道的國民黨「遊官」,加上黨外所發展出來的「遊商」、「遊民」、「遊士」,改變的力量還要再加上最後一個關鍵性的「遊間」。所謂「遊間」,就是《孫子兵法》中談到:「因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因間指的就是間諜、特務。因蔣經國接管政權,從中學的時候就開始全國性的培養了所謂的職業學生,國民黨用的是職業學生,用於潛伏臥底黨外世界的鷹犬,是可以跟黨外運動者結合的,這也是《孫子兵法》十三章中所說的,得勝者,在於能用敵方的間諜獲取情報,非常經典的與「遊間」的結合,完成了臺灣和平的寧靜革命。
從《大學雜誌》到《臺灣政論》,最後到《美麗島》。相對於毛澤東主席的「槍桿子打天下」,以「筆桿平天下」,三十年間三次政黨輪替不留一滴血不見一顆彈殼,使臺灣民主事業能夠達成的一個關鍵性的人物,就是黃信介。原本在黨外承繼「筆桿打天下」的關鍵性人物應該是康寧祥,只因《大學雜誌》被關門之後,我不止離開了國民黨,也離開了任教的世界新聞專科學校,每天流浪在街頭的歲月。康寧祥申請了《臺灣政論》,找黃信介當發行人,康寧祥為社長,而我當總編輯,在《臺灣政論》一起奮鬥。從知識份子的編輯室走上街頭,到變成協助他們選舉。我知道的選舉從書本跳到街頭,都是如此起步。許信良的加入是重大的發展,使黨外時代的群眾運動,連結於公民運動,整個黨外運動重要的人物有了結合,黨內與黨外相滅的水火,相濟而相乘而升。台灣告別傳統中國流血革命的皇權專制,脫胎進入和平民主輪替的寧靜革命於是而生。
美麗島案新店軍監中鍛鍊默契
曾建元:黃信介先生在雷震組織中國民主黨的後期有參加一段過程,後來他當選臺北市議員。請問您當時是否對他有印象?
張俊宏:那個時代我的印象較沒這麼深刻。黃信介主要是跟高玉樹親密,他是高玉樹一個很重要的助手。那段時期高玉樹及黃信介的每一場演講,我幾乎都在場,但黃信介與雷震先生組黨的那部份我就完全止於旁觀的學習醞釀期了。在牢裡,我經常聽黃信介在說他們的那一段故事,在牢裡的那段時間沒有其他人,都是我單獨和黃信介。我們一同在監牢裡共有兩段時間,一段是在景美看守所,另一段則是在新店軍人監獄。在景美看守所的時候是甚麼都嚴格限制的,看書、看報紙、見面的時候都有著重重的限制,見面,經常是從窗戶過去大家喊了聲招呼,那是非常珍貴,見了面是遠遠地看著。到了下半段,是住在雷震先生所住過的新店軍監,後改名為明德山莊,「明德山莊」很早就取了這個名字,大概是準備要把施明德給抓進去。雷震先生住的時候是單獨的一間房間,而我們進去了之後軍監又蓋了幾棟有二樓連棟的給我們,樓上住的是隨恃在側的憲兵同志。
當時在景美看守所階段,姚嘉文跟林弘宣在東棟,黃也是,我們在那裡住了四年。在景美看守所(人權園區)四年間,短時間是獨居,多數時間,兩坪大的房間,少則兩人,多可達十多人,幾乎都得分畫兩梯次睡覺,由我擔任室長負責分配,除一般刑犯,更多的是漁船、商船走私,於最早期的台商,我應該成為陸禁戒嚴時代,對中國大陸最孰悉內情的「權威」,完全是得利於蔣家戒嚴使大家對敵情的無知群中而成權威,這些先進的拓荒者,不僅轉移了錯抓政治犯的興趣,抓走私犯的利潤遠比抓政治犯的利潤獎金更高,對我而言,對彼岸的了解超過眾人,更因為他們出獄,不會也不敢透露,這使得信介仙出牢後,比眾人都了解對岸的虛實,使我們更有信心,一出獄,還未進入民進黨,就宣告:主張大膽開放陸禁,並且到東京,推動「黃鄧會談」促使蔣於1998年,出牢半年後宣告解禁。軍監的四年的期間類似軟禁的性質,開放了電視、報紙,甚至家屬會面時也能一起見面,在那四年中我們建立了幾乎彼此間不會猜疑的信賴,黃信介常常說他這一生跟他的太太及兒女也沒有跟我接觸的時間來得這麼長,我們確實建立了很深厚的情感。當時我還年輕,眼力還可以的時候,而他也喜歡看書,但眼力已經退化了,他就是看我的眉批,因為我知道他會看我的眉批,因此將它寫得非常仔細,每一本書他說:「你看了兩個月,我看了兩天就把整本書都精華都抓住了。」更重要的是出獄後的兩年半,在民進黨當他秘書長兩年多,幾乎是我們在獄中裡面規劃的路,兩年的時間,可以說是在臺灣幾代以來奮鬥的基礎上 想達成的目標,都在這兩年內經細部的規劃完成,這簡直是個奇蹟。這當然不是兩個人促成,但在多少人的努力下,如果沒有那兩年將它一一確認,解嚴只是名義上的解嚴,陸禁仍是完全、海禁還是半套的。媒體開放無期,而國會全面改選和總統直選都在那兩年半內完成規劃,這是長久以來臺灣先民、先烈、先賢以及黨外運動想達成的目標。不是只有全面改選、總統直選,後來還把國民大會給廢掉,這是多麼重要的,如果不是將國大廢掉的話,這個買票的溫床將使得國民黨繼續當總統,仍屬理所當然。
服毒進補的災難政治學-寧靜革命的完成
在明德山莊最後的四年,大家在裡面有機會將如何結束軍事統治未竟的志業,一一會診參商,姚嘉文和我;黃信介及林弘宣同間牢房,我們分開兩個房間,當時放封的時間都頗長。但是較之前段,牢居生活的鬆放,三餐也不是白吃的,精選過後的房居配對,打的算盤是可在短時間內足夠讓你倆所結的怨,出牢鬥到下半生難解。如果不是獄前接待過和眾多牢犯相處而知道這些細節,很難不隨著專制政權所編的弦律跳盡一生青春歲月,我和嘉文兄能免此禍,但隔房弘宣就難逃遺患。爾後,姚嘉文先出獄,林弘宣後來被移至綠島。最後只剩下我跟黃信介待在那裡的時間最久。不僅能倖免於難,反而以患為利,食毒成補,這誠然加害者所想不到。留下時間我們也曾談論到選總統一事,當年絕不敢幻想行之於個人,連想建立這種制度都是「叛亂顛覆有據」的時代,提倡民選總統要能實現一定要省長先行,且必須讓國民黨當選以便開荒推土,包括這個細節我們都研究過了,畢竟選總統是一道非常艱難的工程。但此一道工程如果要順利的話,沒有讓國民黨當選省長,是沒有辦法促成總統的直接民選。為了使它順利起見,一定要國民黨的人當選後形成既定的力量,由國民黨內部的人自行發展出非選總統不可的形勢,結果後來情勢演變居然都一一應驗了,從宋楚瑜當選省長後,國民黨便成了非選總統不可的開始。當時在獄中討論葉爾欽(Boris Yestsin)跟戈巴契夫(Mikhail Gorbachev)的借鏡,我們為此沙盤演練討論上很多天,從這樣的想法出來後,該什麼時間點做些甚麼,我們之間就有了默契。如果不是在牢裡面建立默契的話,不可能我當他秘書長的時候,很多事情需要跟他報告,他會跟我說:「你想做甚麼就直接做吧。」
印證於台灣和平民主的過程,如簡明劃分三階段:228事變的空手鬥牛;美麗島事件的持劍鬥牛;後美麗島事件的庖丁解牛,黃先生與康先生則引筆桿平天下的遊士於 為民主啟蒙的公民運動 結合於黨外選舉的群眾運動,最後是由黃先生以一人一票的總統普選,連結五遊邊陲力量於選舉運動中,完成庖丁解牛的和平寧靜革命。
未竟的法治革命
我們在軍事偵查的期間分兩邊,一邊是臺灣警備總司令部,另一邊是司法行政部調查局,採用的偵訊方法完全不同。調查局號稱絕對不動你一根汗毛,卻可著手毀你一生,他跟我們說:「我們的方法連美國跟日本都派人來學」,而另一個房間是把你的肋骨及椎骨都打斷打傷,全身流血。我們當時只經歷過一種,在調查局總共滿滿四個月的偵查期,其工程的細緻,可以讓你一生沒有妻子、沒有兒女之愛、也不再有親朋好友之情,只有各個與你為敵,如同資深牢難所言分毫不是假的,而是只有你真正體驗到他們施用這種功夫後的結果。受過這種偵查方式的人,是不會有朋友的,因為有朋友也是假的,就算你出獄後的一生也是孤單到死到老。如果不是牢記這份提醒的細心經營防範,後面四年時間的基礎,至少並沒有影響到我與黃信介之間的關係。我想這是國民黨絕對想像不到的,屬於意外的特例,卻也因為這個意外產生,救了國民黨,我們所從事的反對運動,所經營出的途徑,讓它到現在能在南島再興,即使不能再輪替而再起,也應保存一些人不幻滅的希望,仍有其意義。
(明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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