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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8/23
阿富汗變天衝擊新疆美國暗助東伊運威脅中國
(黃宇翔、張安翔)
美軍在阿富汗潰逃,但卻暗助東伊運,將其從恐怖分子名單中剔除,衝擊新疆,讓中國面對新一波疆獨滲透的威脅。「東伊運」是維吾爾人在巴基斯坦成立的恐怖組織,曾在中國發動多次恐襲,包括二零一三年天安門金水橋恐襲、二零一四年烏魯木齊火車南站恐襲等等。東伊運曾受塔利班支持,編有「中國營」,輸出革命,今改換門庭成為美國在中亞最新棋子,威脅地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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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終結戰爭的戰爭,更不是帶來和平的戰爭,而是阿富汗近代無盡歷史循環的一幕而已。在八月十五日這個週日,在朗朗白日之下,塔利班再度入主喀布爾,睽違二十年,塔利班又回到熟悉的地方。與其說塔利班是攻進去,不如說是走進去,沿路基本上沒有遇到抵抗。就在塔利班攻進總統府那一天,美軍卻仍在機場準備撤退,塔利班也沒去干擾美國,任由機場亂成一團。
美國人倉惶辭廟日,卻依然深謀遠慮,暗助惡名昭彰的恐怖組織「東突厥斯坦伊斯蘭運動」(東伊運),把東伊運剔出恐怖組織名單,意圖影響中國新疆局勢,作為撤離後埋下的暗牌,繼續在區內製造不穩局勢。中國看在眼裏,就要求塔利班與東伊運切割,防止東伊運趁阿富汗亂局崛起,再度成為中國邊患。
二零二零年十月二十日,東伊運已經在美國主導下,在聯合國安理會撤下「恐怖組織」的標籤,表面的理由如「新清史」名家、喬治城大學教授米華健(James Millward)為美國辯護所說:「美國最初把東伊運列入恐怖組織名單時使用了中國一份白皮書中的語言,但是錯誤地將白皮書中的一長串暴力行為歸咎於某個單一的組織,也就是東伊運。」他也認為:「讓中華人民共和國支持美國攻打伊拉克的計劃而進行交換的一部分。」赤裸裸的表明,美國過去打壓東伊運只是為了和中國合作,如今美國撤出中東,若東伊運騷擾、襲擊中國,正合美國利益。
在地理位置上,中國的新疆與阿富汗緊鏈接著瓦罕走廊。雖然瓦罕走廊已經在塔利班掌控之中,曾有很多國際媒體報道許多維吾爾人通過瓦罕走廊離開新疆,進入阿富汗,加入塔利班或東伊運,及後又再經過瓦罕走廊重返新疆,發動恐怖襲擊。
塔利班這次重返執政,表面上承諾改善女性權益,亦希望杜絕恐怖組織,加入國際社會,實際上有待觀察。中國則秉承「不干預原則」,誰執政都願意談,發展經濟,拒絕出兵。但中國立刻面對東伊運在美國暗助下的威脅,是否會加強滲透新疆,讓疆獨勢力死灰復燃?
東伊運的基地總部在巴基斯坦,以維吾爾人為主,該組織活動的地區包括中國的新疆、巴基斯坦、阿富汗、中亞地區和敘利亞。東伊運主要是在有關地區復興政教合一的東突厥斯坦伊斯蘭國,並曾在中國境內展開多次的恐怖襲擊,包括一九九七年伊寧二五事件、二零一三年天安門金水橋恐怖襲擊案、二零一四年昆明火車站暴力恐怖襲擊事件、二零一四年烏魯木齊火車南站暴力恐怖襲擊案件和二零一四年烏魯木齊公園北街早市暴力恐怖襲擊案。雖然如此,具有代表性的「世界維吾爾組織」也否認東伊運以「維吾爾人」之名的抗爭和為解放新疆展開的武裝襲擊。
二零一三年天安門金水橋恐怖襲擊案:北京震怒
關於東伊運,台灣中央研究院副研究員吳啟訥認為:「東伊運活動一開始便訴諸激進的民族主義、分離主義,伊斯蘭教原教旨主義主張的政治化要求是中國化的伊斯蘭教信仰所沒有的。」「東伊運」又稱「東突厥斯坦伊斯蘭黨」,是部分新疆維吾爾人在巴基斯坦北瓦濟里斯坦發起成立的恐怖組織,意圖通過發動聖戰、恐襲,在新疆建立政教合一的「東突厥斯坦伊斯蘭國」,是東突厥斯坦運動的一個支流組織。
東伊運更趨極端
「東突厥斯坦獨立運動」(疆獨)由來已久,東伊運只是較新的分支,更伊斯蘭化,更去世俗化而已,法國《世界報》稱,二零一一年起,「東伊運」的主體更加伊斯蘭化,而其維吾爾族的世俗屬性被淡化,而且更加極端。他們普遍相信東突厥斯坦(新疆)自古以來是各種突厥人生活的土地,本質上是維吾爾極端民族主義結合伊斯蘭極端原教旨主義的產物。
自清末民初以來,「疆獨」就是中國西邊患,為沙俄、蘇俄政權利用,長期策動新疆變成另一個蒙古,從中國獨立出去,曾在新疆生活了十二年、現任神戶大學教授王柯就在《東突厥斯坦獨立運動:一九三零年代至一九四零年代》一書指出,四十年代有一場「由蘇聯支援的中國突厥系伊斯蘭民族居民為推翻中國統治為目標而進行的聖戰」。
蘇聯是東伊運之母
這場蘇聯支持的疆獨運動在一九四四年曾於伊寧建立東突厥斯坦共和國,具有較完備的行政和法律體系,亦有軍事、警政體系,曾完整地控制了伊犁、塔城以及阿山(今阿勒泰)地區,後來蘇聯支援中共對抗國民黨政府,作為交換條件,就放棄了支持「疆獨」運動。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政後,蘇聯曾經放棄支持疆獨,但在六十年代中蘇交惡,又重新支持,成功策動中國新疆軍區少將朱龍.塔伊波夫、新疆文化廳廳長孜牙.賽買提叛亂(伊塔事件),率領民族軍及家眷逃往蘇聯哈薩克,蘇聯駐伊寧領事館向民眾大派蘇僑證及開放邊境,大量民眾逃亡到蘇聯,蘇聯亦在一九六二年在新疆伊寧策劃暴動,據中國學者統計,至少有約五萬六千人參與暴動,在蘇聯駐伊寧使館庇護下進入俄境中亞,及後這批流亡人士就是活躍在中亞的「東伊運」恐怖分子的骨幹成員,他們多具有哈薩克、烏茲別克等中亞多國護照,穿梭往來策動恐襲。
東伊運作為組織則在一九九三年成立,由新疆和闐人買買提.托乎提和阿不都熱.合曼在巴基斯坦北瓦濟里斯坦成立,根據《人民日報》的報道,「上世紀九十年代末以來,﹃東伊運”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等地設立基地,訓練和派遣成員潛入新疆地區,煽動、策劃、實施了數千起暴恐事件」。東伊運作為伊斯蘭極端組織,曾經在塔利班第一次統治阿富汗時期予以支持,塔利班當中甚至有由「東伊運」分子組成的「中國營」,人數約在三百二十人左右,大量東伊運分子在阿富汗受訓,並向各地「輸出革命」,在敘利亞,參與聖戰組織的東突分子就有五千人,由於中亞地區形勢複雜,東突、東伊運分子到處流竄,中國一直對東伊運深感頭痛。
但當塔利班預備第二次執政之後,對東伊運的態度丕變。塔利班二把手巴達拉爾與中國外長王毅會面時就說:「阿塔絕不允許任何勢力利用阿富汗領土做危害中國的事,希望中國能更多地參與阿富汗的和平重建進程,並在其中發揮更大作用。」王毅也強調,中國政府有意與塔利班一同剿滅和打擊在阿富汗的東伊運。中國依然視東伊運為恐怖主義組織,主要是在新疆地區。在阿富汗,塔利班則視東伊運為競爭對手,與中國攜手消滅東伊運是兩方樂見其成的事。
監獄恐怖分子釋放
其他恐怖組織在阿富汗的形勢也值得關注。儘管塔利班發言人蘇海爾.沙欣表示,「我們的政策是不容許任何組織或個人利用阿富汗土地」,但塔利班攻下喀布爾的巴格拉姆空軍基地,塔利班也接管美國看守的監獄,巴格拉姆監獄關押約五千名囚犯,包括了塔利班、蓋達(基地組織)以及伊斯蘭國成員。據多個媒體報道,部分塔利班、蓋達戰士帶著大包小包的背囊走出監獄,只有伊斯蘭國成員仍然受到關押,其他恐怖分子則顯然未受到塔利班政府的限制,任由他們走出。美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米利(Mark Milley)表示,從巴格拉姆空軍基地放出的囚犯,將讓阿富汗境內恐怖組織迅速東山再起。
面對阿富汗局勢劇變,中國外長王毅言明希望推動阿富汗問題實現軟?陸,不希望阿富汗成為恐怖主義滋生地和庇護所。除了老「恐怖分子」,更需要警惕的是難民群體可能變成恐怖分子。截至於二零二零年,共有三百四十萬名阿富汗人需要聯合國難民署的保護和援助,是全世界第二大的難民群體,於二零二一年已經提供近一百五十三萬美元的人道援助,在首都失守後,更有大量軍民逃到與伊朗、巴基斯坦接壤的邊境地區躲避,目前人數仍難以估計,而巴基斯坦塔利班則比「阿塔」更為極端,也不受「阿塔」指揮,上月就曾發動針對中國人的汽車襲擊,使九名中國公民喪生。
自二零一八年,塔利班開始和美國駐軍談判和在二零二零年二月達成和平協議,塔利班將不會在美國駐軍撤離之際,展開攻擊。
美國軍機撤離:民眾哭求上機
美國駐軍撤離阿富汗後,也殘留了一萬八千名失業的翻譯員,他們可能被認為是「阿奸」,所以有部分人持有美國的離開准證後,即離開阿富汗或正在申請美國特別移民簽證。他們相信塔利班在美國撤軍之後,會開始向阿富汗的武裝部隊和平民百姓展開攻擊,為接下來的治國方案先下馬威。因此,約有上千位曾與美國駐軍高度交涉的阿富汗人或單位,包括人道單位、媒體和教育中心等,可能成為塔利班報復的目標。
喀布爾的陷落,是美國二十年阿富汗政策的全面潰敗,美國雖然潰逃,卻暗中支持昔日列為恐怖分子的「東伊運」。喀布爾無血開城,不是終結戰爭的和平,而是波譎雲詭、暗中較勁之始。阿富汗、中亞局勢仍然風雨如晦。
揭開塔利班領導層真面目
(趙廣元)
阿洪扎達:塔利班目前最高領袖(圖:法新社)
塔利班的領導階層是一群極端保守的鄉村教士,掌權後必將建立起伊斯蘭律法全面指導的國家,不會放棄宗教主張,意識形態短期內也不會改進,被視為黑暗的落後的、違背人類歷史潮流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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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中國有一種觀點認為塔利班已經放棄了以前的極端主義主張,正在變成一個相對溫和的「專注於內政」的政權。相對於歐美對塔利班浩如煙海的研究,中國對塔利班的研究寥寥無幾,連最簡單的塔利班組織情況和政治主張都搞不清,不知道這些做出此類判斷的人是基於哪些有價值的資訊情報。塔利班真的是棄惡從善了嗎?以下將從塔利班的核心領導階層、神權國家思想有無改變、新統治區的政策以及「聖戰」主戰有無改變四方面入手分析。
第一,塔利班的領導階層是一群極端保守的鄉村毛拉(伊斯蘭國家的教士尊稱),他們頂多上過初級宗教學校,甚至其中不乏是文盲。前塔利班高官扎伊夫出版的回憶錄稱,塔利班創始人奧馬爾是個絲毫沒有現代知識的人,塔利班政權裏沒有懂得理財和管經濟的。的確,塔利班第一次掌權期間的所作所為,與中國歷史上的底層農民起義很相似。
塔利班的這種情形跟伊斯蘭世界其他極端組織還不太一樣,伊朗伊斯蘭革命派和埃及穆斯林兄弟會的核心多是精通宗教義理的高級教士,對現代文明尚有接納和相容的部分。但塔利班根植於社會最底層,阿富汗又是伊斯蘭世界最落後的區域,其保守主義色彩尤其明顯。
奧馬爾病亡後,較為溫和的曼蘇爾接替他擔任塔利班最高領袖,僅僅兩年多後,曼蘇爾又死於美軍的空襲。塔利班目前最高領袖是阿洪扎達,他曾經是奧馬爾的副手,一九九六年後擔任過宗教法庭首席法官,塔利班第一次掌權期間大部分殘酷而保守的教令就是他制訂的,是塔利班內部「鷹派」人物代表。
扎伊夫回憶錄:中國大陸出版
溫和派沒有根基
雖然目前塔利班為了改善形象,起用了一些溫和派,比如這次來華訪問的巴拉達爾,但是這些人本來在塔利班內部就沒有什麼根基,比如,巴拉達爾曾經長期擔任駐巴基斯坦代表,又坐過好幾年監獄,對塔利班權力系統影響力很小,只不過是用來跟外界溝通的橋樑而已。
所以,塔利班的權力依舊掌握在基層保守主義者手裏,溫和主義在塔利班內部很難有市場。這是全球政治上的通病,一個政權內的鴿派永遠競爭不過鷹派,無論是美國,還是伊朗、印尼。
未來阿富汗的新政權雖然有可能建立在塔利班和現政府共同協商的基礎上,但是鑑於塔利班掌握絕對軍事實力,世俗派的精英也不太可能分享到權力,頂多做個新政權的點綴而已。可以預見,阿富汗未來中短期內塔利班仍舊是保守主義分子掌權,短時間內不可能發生改變。
第二,塔利班與美國及阿富汗現政府鬥爭的一個焦點是:未來國家是採用「阿富汗伊斯蘭共和國」的稱謂,還是過去塔利班政權的國號「阿富汗伊斯蘭埃米爾國」(The Islamic Emirate of Afghanistan)。關於Islamic Emirate of Afghanistan,中文翻譯是「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這個翻譯借鑑了對阿聯酋的譯法,其實很有問題。
Emirate是「埃米爾國」的意思,「埃米爾」則是伊斯蘭世界政教合一領袖的一種,其他稱謂還有哈里發、蘇丹等,因此,「埃米爾國」具有很強的宗教意味,「酋長國」是個民族部落概念,未能反映其實質內涵。
塔利班運動興起之後,處處仿阿拉伯傳統的哈里發制度,建立神權體系。一九九六年,奧馬爾從坎達哈神殿中,取出一件被認為是穆罕默德斗篷的東西,由部下披在身上,以顯示繼承了四大哈里發的衣缽。但是鑑於哈里發是全伊斯蘭世界政教領袖的稱謂,而阿富汗處於伊斯蘭邊緣地位,奧馬爾尚不敢僭越,於是採用「埃米爾」的稱號,意思是某個區域的政教合一的領袖。
塔利班政權覆滅後,殘餘塔利班勢力並不認為「阿富汗伊斯蘭埃米爾國」滅亡了,稱它一直存在,並且是阿富汗人民的唯一代表。二零二零年《美塔杜哈協議》全名為《美國與阿富汗伊斯蘭埃米爾國(不被美國承認,一般稱之為塔利班)關於和平進程的協定》(Agreement for Bringing Peace to Afghanistan between the Islamic Emirate of Afghanistan which is not recognized by the United States as a state and is known as the Taliban and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本身這個協定標題就是奇怪,括弧裏的內容顯然是美國要照顧一下自己和阿富汗現政府的面子,是一塊遮羞布。協議對現政權並不稱之為「阿富汗政府」,而被稱歸為relevant sides,實質上表明美國已認可「阿富汗伊斯蘭埃米爾國」的合法地位,這其實為日後塔利班全面復國鋪平了道路。
採用什麼國號,代表未來國家實行什麼樣的政體,就像「帝國」和「共和國」有天壤之別。塔利班誓死堅守「埃米爾國」的稱謂,而不願意採用「伊斯蘭共和國」的稱謂,這表明未來阿富汗的領袖不是世俗主義的總統,而是政教合一的埃米爾,一小群宗教領袖統治的國家。塔利班復國後恢復神權政體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巴拉達爾:來華訪問的溫和派(左圖:法新社):奧馬爾;塔利班創始人(中圖);扎伊夫:前塔利班高官(右圖:歐新社)
主張廢除現有憲法體系
國號爭議反映的深層問題,在於國家是否用沙利亞法治國。阿富汗政府主張在現有的憲法和國號基礎上,進行大選,由人民決定國家的未來。然而,塔利班堅決要求廢除現政府的「偽法統」,實行沙利亞法(伊斯蘭宗教法)治國。塔利班稱喀布爾的憲法是在被佔領情況下,西方強加給阿富汗穆斯林社會的,它是阿富汗實現和平的障礙,阿富汗應該建立一個以哈乃斐教法基礎的獨立伊斯蘭體系。
塔利班的宗教觀點並且被塞進《美塔杜哈協議》不同程度地被塞進英語和烏爾都語文本內。比如,第8a條「通過伊斯蘭全面制度化實現和平」,8b條「確保伊斯蘭主權」。烏爾都語文本第三條稱「阿富汗局勢各方都應該尊重我們伊斯蘭烏瑪的偉大信條」。烏瑪(Ummah)意思是社群,近代伊斯蘭復興運動賦予它純潔的宗教烏托邦的含義。
可以預見,塔利班掌權後,必將要廢除現政權的政治制度和憲法體系,建立起沙利亞法全面指導的國家,渙散的世俗力量和現政權也無法阻止塔利班這麼去做。
塔利班政策沒改變
第三,判斷塔利班是否真的從良,最直接的辦法是看塔利班二零零八年復活以來,在其統治區如何管制社會,與以往有什麼區別。由於塔利班封鎖非常嚴重,其統治區內的真實情景很少為人所知,但是從二零一九年一月到二零二零年四月,著名國際組織Human Right Watch 獲准在塔利班統治區做了一百三十八次採訪,受訪者除了普通平民外,還對塔利班官員、指揮官和戰鬥人員做了一百二十次面對面的採訪,給外界披露了最詳細的塔利班統治區的社會情況。
首先,關於女性受教育的權利。塔利班雖然不再明文規定女性不准接受教育,但是仍然是非常不鼓勵的態度。塔利班統治區女孩最多能上學到六年級或十二歲之前,女孩進入青春期之後絕對不能再接受教育。在比較保守的官員統治的省份,雖然放棄了以往絕對禁止女性接受教育的主張,但是仍然持非常歧視的政策。據估算,塔利班統治區的小學裏,女生比例僅為四分之一左右,中學以上則無女生。
教士主持宗教法庭
其次,塔利班在統治區全面廢除阿富汗政府制訂的世俗法律,普遍建立起宗教法庭,法官由教士擔任,依據伊斯蘭教法處理司法事務。雖然宗教法庭的庭審速度和廉潔程度好於阿富汗政府的法庭,但是懲罰極其殘酷、落後。聯合國調查組也記錄了有人因為被誣告偷盜摩托車就被砍去一隻手,有婦女被揭發與男性通姦,就被判處死刑,並且在塔利班政權擔任官員的父親和哥哥親自行刑,以示堅決捍衛教法,大義滅親。
再次,塔利班繼續在統治區恢復「勸誡懲罰部」(Ministry for the Propagation of Virtue and the Prevention of Vice ) ,僱用宗教員警監督人們世俗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禁止女性單獨外出,必須由男性陪同;女性必須身穿長袍、罩住臉部;禁止看電視、使用智慧手機、聽音樂,認為這些都是傷風敗俗行為,會接觸外界不良資訊;男性必須留鬍子,不准穿西裝;禁止養狗、玩寵物、玩撲克牌等。最為突兀的行為是,在乾旱農村地區,女性不得不外出到水井或河流旁洗衣服,於是塔利班政權下令在水井旁修建圍牆,防止男性接近他們。
今年五月夏季攻勢以來,塔利班一邊對外樹立溫和形象,一邊卻在新佔領地區依然推行沙利亞法,監察人們的行為,限制女性的權利,燒毀公立學校、圖書館和電腦實驗室。阿烏邊境的馬扎里沙里夫被塔利班佔領後,一位教師告訴《華爾街日報》:「我們起初在電視上看到塔利班的種種採訪,覺得他們好像已經改變了,但當我近距離看到塔利班時,他們根本沒有改變。」
從未放棄對外「聖戰」
雖然這兩年塔利班為了緩和國際形象,尤其是為了讓美軍撤出阿富汗,對國際恐怖勢力做了一些含糊其辭的切割,但是,塔利班是否放棄了對外的「聖戰」思想呢?從塔利班的行動和思想上顯然未必是:
首先,塔利班目前的軍事動員依舊是對西方異教徒的聖戰,塔利班的勝利進一步強化了阿富汗人民的聖戰思想。據從塔利班區域逃出的人講,目前塔利班在農村招兵很容易,全村一半以上的年輕人都會踴躍報名,都願意去做與異教徒聖戰的殉難者。塔利班最高領袖阿洪扎達也是聖戰的積極鼓吹者,他的最有名著作是《信徒指揮官對聖戰者的指示》。塔利班政權鞏固以後,是否會組建類似伊朗革命衛隊聖城旅之類的對外聖戰組織,值得拭目以待。
其次,塔利班的指導思想核心之一就是「泛伊斯蘭主義」,其最高使命是建立全球性理想的穆斯林烏瑪,而不僅僅建立一個阿富汗人的民族國家。儘管目前塔利班還在艱苦卓絕地與美軍做鬥爭,但是對伊斯蘭世界事務有高度的熱心,全世界幾乎所有的伊斯蘭恐怖主義與塔利班都有關聯,甚至很多不乏是它支持孵化的。
因此,塔利班重新獲得政權後,不可能不關注伊斯蘭世界的問題,就像秉承國際主義的革命政權,不可能不輸出革命。最近塔利班做出的各種不干涉他國穆斯林事務的保證並不一定靠譜。
第三,塔利班建造的神權政權,其最強動機並不是發展經濟、造福人民,而是擴張和淨化宗教——人民的福利從來就沒有體現在伊朗或塔利班政權的優先政策清單上。從利益動機上講,塔利班復國後進行意識形態輸出,支持或扶植他國的極端主義,這非常符合塔利班的利益。
從國內來講,其發展經濟無能,阿富汗發展經濟的條件也很差,搞對外宗教輸出,可以凝聚國內人心,轉移社會注意力,擴大政權的合法性;國際上來講,塔利班主義在伊斯蘭世界已經頗具影響力,可以說,目前是與瓦哈比主義、霍梅尼主義並駕齊驅的伊斯蘭世界三大思潮,是塔利班擴展國際影響力的最好工具和指點,它不會輕易放棄的。
如何看待塔利班現在的行為?一個政權即將誕生的時候,為了在國內減少奪權阻力,在國際獲得承認,往往會後退一小步,以一個溫和的國際形象來欺騙麻痺世界,這樣的例子在全球現代史上屢見不鮮,一九三二年的希特勒、一九七九年的霍梅尼都是如此。回國前的霍梅尼曾經信誓旦旦地保證革命後的伊朗「實行民主制度」,甚至說自己對權力毫無興趣,然而他後來成立的阿亞圖拉委員會卻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這些政權一旦地位穩固後,會立即變本加厲執行之前的理念主張。
僅改變婦女權益
塔利班雖有所改變,但是它所改變的只是婦女權利這些不太重要的方面,對於是否以沙利亞法治國這個核心問題上,絲毫沒有讓步;塔利班只不過是變得更聰明,更隱蔽地去推行它的宗教主張,而不是放棄了它的宗教主張;由於塔利班堅持獨享政權,社會精英不可能進入塔利班政權,塔利班的核心權力依然掌握在鄉村毛拉手中,它的意識形態不可能在短時期內有改進。
因此,塔利班掌權後,不可能建立一個文明的國家,依舊是黑暗的落後的、違背人類歷史潮流的國家。這一切將對包括中國新疆在內的周邊地區產生什麼樣的影響,還是個未知數。
兩個塔利班的分合差異
(張安翔)
塔利班源自於阿富汗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反蘇共武裝組織,零六年有成員逃至巴基斯坦成立分區,擁兵上萬,敵視中國,與阿富汗塔利班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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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班在阿拉伯語被直接翻譯成為「神學士」,是個源自於阿富汗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武裝組織,曾對抗佔領阿富汗的蘇共政權。一九八九年,蘇聯撤軍阿富汗之後,塔利班維持著具有一定實力的武裝單位。於一九九六年,在沙特阿拉伯的資金援助下,塔利班武裝部隊攻入阿富汗首都喀布爾(Kabul),成立政教合一的伊斯蘭教酋長國,實施伊斯蘭教法和奉行較嚴謹的伊斯蘭教遜尼派教義。
在塔利班的佔領地區,他們的管理嚴禁使用電視、音樂,並關閉所有的戲院,十歲以上的女孩也被嚴禁上學。於二零零一年,塔利班更炸毀座落在阿富汗巴米揚谷的希臘式佛教藝術佛像——巴米揚大佛。
二零零一年「九一一」事件之後,塔利班被列為恐怖組織,在美國和聯軍的攻擊下被迫流亡各地。於二零零六年,塔利班餘燼開始再次集結,至今已經成為阿富汗境內最大的勢力,佔據約百分之九十的阿富汗土地和主要城市,再度執掌阿富汗。至今,唯有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承認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合法政權,也是最後才被迫與塔利班斷交的國家。
「巴塔」起源
正當阿富汗的塔利班於二零零六年開始復甦的時候,有部分塔利班成員逃至巴基斯坦,並成立巴基斯坦塔利班分區,由馬哈蘇德所主導。馬哈蘇德曾答應巴基斯坦政府與阿富汗塔利班和蓋達組織劃清界限,公開自理門戶,約有一萬至兩萬為武裝成員和治理巴基斯坦的聯邦直轄部落地區。雖然如此,馬哈蘇德還是與阿富汗塔利班和蓋達組織保持密切的關係。
「巴塔」敵視中國
馬哈蘇德於二零零九年被美軍炸死後,自然地,巴基斯坦塔利班開始與阿富汗塔利班和蓋達組織的關係越行越遠。
雖然巴基斯坦塔利班與巴基斯坦政府的關係一直保持良好溝通的狀況,但是在政黨政治的視角來看,確實處於敵對陣營的態勢。巴基斯坦的塔利班就曾在公開場合批判巴基斯坦政府,指它「不能代表伊斯蘭」和「應該被消滅」。因巴基斯坦政府和中國政府一直保持著密切的關係,身為敵對陣營巴基斯坦塔利班就自然地對中國政府保持不友善的狀態,這乃是與阿富汗的塔利班有衝突的立場。
另一方面,巴基斯坦塔利班曾執行多次恐怖襲擊行動,被認為是恐怖組織,至今也與阿富汗塔利班和蓋達組織保持一定的聯繫。二零一二年十月,及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女權社運人士馬拉拉在上學後回家的路上被巴基斯坦塔利班槍擊和受傷;二零一四年,巴基斯坦塔利班也展開白沙瓦陸軍公學學校的襲擊,導致一百四十一人死亡,近千人受傷,這些都是巴基斯坦塔利班主要的恐怖襲擊。
二零二一年七月二十八日,中國政府正式接待塔利班的第二把交椅、塔利班聯合創辦人之一兼政治部委員的負責人巴拉達爾。該次會面成為全世界的焦點,中國政府以外交接待方式與塔利班的最高領導人之一會面,這個接待的動作似乎違背美國和北約把塔利班列為恐怖分子的狀況。
「阿塔」爭取中國支持
中國外長王毅指出,塔利班在阿富汗有著舉足輕重的軍事和政治力量,有望在阿富汗的和解與重建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因巴拉達爾和中國擁有共同的競爭對手(美國),也讚賞中國的和平和公正,在阿富汗的未來重建和經濟發展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中國的「一帶一路」在經濟和基本設施的資助是讓塔利班感到非常有吸引力的。這源自於美國駐軍整整二十年後才撤離,對整個阿富汗在經濟、政治和社會等全面造成了重大傷害。塔利班目前心態上已準備執政,深知正式管理阿富汗後,經濟和基本設施是鞏固政權的主要元素。因此,塔利班高姿態的向中國示好,也顯示塔利班未來政策的方向。
在國際舞台上,由於多方面的因緣際會,導致阿富汗成為俄羅斯、美國和中國勢力滲透與攪局的戰略要地。但如今,美國在國際上的勢力再也不稱霸全球,想必長久以來的經濟負擔和面對國內政治的施壓,從阿富汗撤退下來成為更好的抉擇。反觀中國,卻是勢力逐漸崛起的時代,看到了解除內患的契機和美國留下的空隙,也即是可以啟動填補和滲透的契機。
塔利班執政阿富汗,肯定想要成立一個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國家。有國際媒體指出,塔利班在這十三年來,共殺害了約兩萬至三萬個平民,而如今阿富汗的難民甚多,大部分的百姓生活困苦,需要依靠國際援助來過日子,但國際勢力再一次去介入影響阿富汗,想必還是以自身的利益為大前提,很難顧及阿富汗百姓的最大權益。
亞洲週刊 2021年34期 2021/8/23-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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