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篇文章轉載自 亞洲週刊。若有侵害著作權,請速告知,我們將盡速移除 ♦
2024/4/8
禤駿遠 | Ian Huen,企業家,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畢業,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及公共史學文學碩士。著有《The Rising Sons: China's Imperial Succession & The Art of War》及《What Bruce Lee Didn't Know About Kung Fu and Other Revelations About China》;新作《你說的是從前——清末與今日中國》由商務印書館(香港)出版。電郵:Email住址會使用灌水程式保護機制。你需要啟動Javascript才能觀看它
美國人偏愛美式足球等運動,既暴力又剝削弱勢社群,讓人聯想起羅馬鬥獸場內的角鬥士。
美國人的體育文化,對世界各地很多其他民族的人來說,都是十分費解的。首先,就參與體育的方式而言,對比在運動場上揮灑汗水,美國人更享受充當觀眾。很多美國人覺得,參與體育活動就是頂著大肚腩,一手拿著膠杯盛載的啤酒,一手拿著熱狗,在觀眾台上為愛隊吶喊助威;又或是一家大小坐在軟綿綿的大沙發上,各拿一包特大家庭裝薯片,面前茶几放著一點五公升大可樂,然後對著六十九吋LED電視觀看直播。第二,美國人偏愛暴力的運動項目,追求高強度對抗性的運動所帶來的感官刺激,這包括冰上曲棍球、美式足球、綜合格鬥等等。因此,有論者認為,當今美國的體育文化與二千年前的古羅馬的體育文化非常相似。
說到羅馬的體育活動,相信讀者必然聯想起電影《帝國驕雄》(Gladiator)中在羅馬鬥獸場內殊死相搏的角鬥士。雖然,歷史學家現在普遍認為角鬥比賽的死亡率只有約三成或以下,但他們的研究同時也表明,角鬥士受傷的比率非常之高。而同樣地,美式足球也是以暴力和高傷亡率聞名。暴力的美式足球創始於十九世紀哈佛大學一個名為「血腥星期一」的暴力活動。這個比賽很簡單,一年級的學生站在一端,二年級的學生站在另一端,他們之間放一個球。當比賽開始,雙方即衝向對方,務求將球踢到對方的一側或達陣區。通常,比賽在開始後不久就會演變成一場暴力毆鬥。這比賽的目的絕不是為了競技,而是為了給毫無戒心的新生來一場猛烈的歡迎。
這暴力的活動終於在一八六零年被禁止;但不久之後,一種有較正式規則的美式足球運動開始出現,大學也建立起有組織的聯賽。然而,這些規則止不住美式足球的暴戾。在一九零五年的賽季,共有十九人「戰死」,另有一百三十七人「不正常」(out of the ordinary)受傷。這逼使哥倫比亞大學於同年年底禁止這項運動,因為它的暴力「對人類生命構成危險」,並影響球員學習。超過一個世紀後的今天,隨著相應規則的改良以及運動科技發展,美式足球的傷亡率已大大減低。但它依然對球員構成很大危險;例如,腦震盪和累積性外傷等在球員間仍然十分常見。
但除了它們的「暴力性質」以外,古羅馬的角鬥比賽和現代美式足球還有一點非常相似,那就是它們都是一盤建基於壓搾弱勢社群的大生意。大多數真正受過戰鬥訓練的羅馬角鬥士都是奴隸;所以儘管他們會因勝利而獲得獎金和禮物,但絕大部分利潤都歸到其主人所有。同樣地,大部分大學美式足球員都是不能受薪的,因為他們只是代表其大學出賽。但是,比賽的主辦單位國家大學體育協會(NCAA)卻透過天價電視轉播費賺取高額利潤。根據NCAA與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 Sports)和特納廣播公司(Turner Broadcasting System)簽訂的億美元的媒體版權協議推算,NCAA在二零二一年的版權收入達到九點一六億美元。除此以外,大學運動比賽還帶動廣告、紀念商品、飲食等大量週邊經濟活動。換句話說,一大群商家都透過這些學生運動員的無償付出賺取高額利潤。
誠然,各家大學均為學生球員開出鉅額獎學金和醫療保險,而且這些學生大都成為校園內的風頭躉,也可算是名利雙收。但諷刺的是,這些獎學金是與體育服務掛鉤。如果學生運動員嚴重受傷以致職業生涯終結或表現未達預期,大學可以取消學生運動員的獎學金。
另一方面,這些大學球隊都多以黑人為主,帶有很強種族歧視色彩。根據七十六所有參與比賽的大學數據顯示,在二零零七年至二零一零年間,黑人男性佔美式足球隊隊員人數百分之五十七點一,佔籃球隊百分之六十四點三,但僅佔所有本科生的百分之二點八。在俄亥俄州立大學,黑人男性佔本科生總數的百分之二點七,但在美式足球隊和籃球隊中卻佔百分之五十二點九,而這些黑人男運動員的畢業率為百分之三十八。因此,不少人都視之為現代的黑奴制度:富有大學以大額獎學金「買下」黑人進行暴力的體育比賽娛樂大眾,並從中獲取暴利。這些黑人窮孩子們往往在校園時代是得不到正常教育;他們離開校園以後有種種原因讓他們不會成為職業運動員,而因為沒有得到基本的教育,他們的工作機會也因此受到很大的限制。
儘管上述的情況已被提出多年,問題卻從未得到講求政治正確的美國社會正視;而重視「多元」的美國大學也未見採取任何行動保障其學生運動員的權益,或嘗試停止當中的種族歧視。這大概是因為那些既得利益者同時正是操控著媒體和輿論的人,對他們來說,社會正義和政治正確只是謀取商業和政治利益的手段,又何必為了這些高尚情操,而宰掉這一隻用別人孩子的健康與前途來換取利益的金鵝呢?
亞洲週刊 2024年14期 2024/4/8-4/14
|
♦ 專文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