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日本的選風明顯劣質化，鑽法律漏洞的奇招百出，反智猖獗，民粹當道。經過二零二四年的幾場選舉，擔憂民主的聲浪逐漸高漲。《朝日新聞》最近刊出「民主與戰爭 政黨政治是希望？還是陷阱？」的專題報道，其中特別提醒：在民主社會裏，政黨因為過於強調彼此之間的差距，產生彼此徹底否認、搗蛋扯後腿、不時衝突、最後試圖使用暴力來屈服對手的心態。這些暴力的終點站，往往會是場戰爭。

前美國總統奧巴馬日前表示：為了讓民主主義腳踏實地存續，必須要深化「多元主義」。的確，人們期待透過各種不同政黨的運作，將各種不同意見反映在政治上，如此每個人的自由和人權均獲得尊重。對此，《朝日》指出：細看以色列的現況就知道，「多元主義」也會變成損害民主政治的陷阱。早年，以色列一向享受「中東唯一的民主國家」之美譽，但過去幾十年，特別是二零二三年十月以來的針對加沙之攻擊，已在歐美也引起以色列嚴重傷害人道主義、人權以及報道自由等支撐民主之普遍價值的質疑。《朝日》分析：以色列持續作戰的背後就有小黨亂立所帶來的極為不穩定之政治結構，於該國短短三年半之間舉辦五次選舉，任何政黨都無法擁有過半席次，因此為了維持政權，有時不得不拉攏極右或宗教政黨。如今內塔尼亞胡政府就全面接納鎮壓加沙、趕走巴勒斯坦人等極右派的要求。

對此，東京大學公共政策大學院教授鈴木一人點出：因為以色列為民主國家，所以才無法停止戰爭。因為哈馬斯之襲擊而受到心理傷害的多數以色列百姓認為「巴勒斯坦人認同哈馬斯」，心中充滿憤怒、恥辱感以及報復心態的以色列百姓不可能反對戰爭。鈴木指出：民主主義反而較容易促成導致戰爭的群眾狂熱。感到不安的國民容易傾斜煽動戰爭的那一方，內塔尼亞胡也透過民主的方式體現「渴望殲滅哈馬斯」的社會不安心理。

黨爭導致民主暴力

日本也曾走過民主被暴力把持架空的一段歷史。《朝日》專題提到一百年前的一九二五年，日本帝國議會通過普通選舉法，修改過去有納稅額限定才能投票的規定，賦予年滿二十五歲的男性國民有選舉權後的演變。立憲政友會和立憲民政黨好不容易共同實現以兩黨制為核心的「憲政常道」，不過兩黨在一九三零年的帝國議會裏，討論《倫敦海軍條約》之議題的過程展開激烈爭吵，彼此假藉天皇之威信徹底毀滅議會和內閣的存在價值，其後果非常嚴重。當時剛好是經濟大蕭條時期，百姓在過苦日子的時候，卻兩黨陸續被揭發多數貪污案。

政黨貪腐敗壞政壇

前新加波總理李光耀曾說：一旦縱容不誠信的人掌政，國家就完了，只要讓貪腐、不誠信之風滲透行政體系，政治一定跟著腐敗，結果，必淪入萬劫不復的惡性循環。當年的日本也不例外。這些政治的腐敗現象很快變成右翼分子和軍人發動恐怖行動的藉口。一九三零年，民政黨的時任首相濱口雄幸遭到右翼分子的恐怖襲擊，不幸翌年喪命。到了一九三二年，發生了帝國海軍少壯派軍人刺殺時任首相犬養毅的「五一五事件」。廣大群眾同情滋事軍人，據學者的估算，至少數十萬個群眾簽署了要求減刑的請願書，這些現象顯示群眾對政黨政治的不信任感之高。

至此，短短八年閒，「憲政常道」完全崩潰，一九三一年發生「滿洲事變（九一八事變）」、一九三三年日本退出國際聯盟，時任外長松岡洋右主張「由西方借來的政黨制度並不符合日本，政黨得要立即停止黨爭，跟軍方合作而以舉國一致的態勢突破大的國難」。松岡離開政友會之後從事的，就是呼籲消除政黨之活動，之後軍方的發言權繼續擴大，一九四零年大政黨合流為「大政翼贊會」而解散，日本政治進入一黨專政的統治體制。當年，日本群眾對政爭不斷的政黨政治早已失望，相對地高度期待軍方展現強勢利落的領政風格。有了強大民意基礎的軍方得以把持國家，把它帶進愚昧無比的以戰養戰之不歸路。雖戰敗前的日本不是一個完整健全的民主國家，但大正民主以後的政黨政治如此輕易地被軍政取代的歷史脈絡，顯示群眾民主政治的脆弱和人性面對暴力的懦弱。

形式民主易導致自滿

流於形式之民主，鐵定淪為遮掩民粹極權的低級口號。為了防止民主的劣化，需不斷地自省檢討，切勿陶醉眼前的形式民主，繼續追究、改進和提升才是民主的真價值。日韓台等中國大陸周邊之低階民主社會的部分居民將「民主」之外表視為金科玉律，將中共的不民主當作廉價的自我安慰和不追求自我改革的藉口，說「我們至少比中國好些」，從而感到虛偽的優越感。甚至假裝「民主」外表抨擊政敵為「專制」或「獨裁」，實際上自己搞出來的民選獨裁，不堪程度絕不輸給對手的「民主集中制」。其實，信奉民主真價值的人不管中共在幹什?，絕不該滿足自己的現狀，認識到懈怠和墮落的人性陰暗面，最好提高警覺，因為讓民主墮落的真正主因皆是內部的貪婪和不誠信，並非源於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