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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
胡恩威 | 香港實驗藝術團體「進念二十面體」聯合藝術總監/行政總監,從事舞台導演、編劇、多媒體科技藝術、空間建築設計和文化政治評論。香港一帶一路城市文化交流會議聯合召集人。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mathias.woo
特朗普在選戰大勝,說明西方自由主義發展需要重新尋找社會主義的靈魂,與資本家的影響力取得平衡。
特朗普在美國總統選舉大勝,結果似乎出人意表。美國自由派空群而出,基本上整個娛樂圈的頂流均背書賀錦麗(又譯哈里斯)。最有影響力的藝人和歌手,例如羅拔.狄尼路(Robert De Niro)與喬治.古尼(George Clooney)、凱蒂.佩芮(Katy Perry)與碧昂斯(Beyonce)都是支持賀錦麗。另外,八十二名諾獎得主簽署一封支持賀錦麗的公開信,但為什麼賀錦麗在這場選舉中輸得那樣離譜?
選舉結果讓我們明白今天西方的主流傳媒都活在幻覺裏;《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洛杉磯時報》等自由派報章及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基本上都失去了真正的影響力。本來西方自由派的基因來自社會主義,西方自由派的思想源頭包括法國哲學家沙特(Jean-Paul Sartre)的存在主義、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及法國哲學家福柯(Michel Foucault)、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等。法蘭克福學派是由德國法蘭克福大學社會研究中心的一群社會科學學者、哲學家、文化批評家所組成的學派,是新馬克思主義、西方社會主義的派別。而北歐國家的社會主義福利體制結合資本主義的經濟模式,社會裏最大的一個群眾是中產和小資產階級;北歐國家的人均GDP和人類發展指數都在世界上名列前茅。
隨著科技發展,科技慢慢侵蝕了西方人文自由思想空間。互聯網的出現逐漸瓦解了西方的社會主義人文學科體制和影響力;代之而起的是科技衍生出來的電子遊戲、官能刺激為主導的新類型文化。這種新文化由科技與資本所主導,人文學科慢慢地被邊緣化,傳統的人文學科漸受國際學術排名所影響。而學術被排名化成為一種高級教育旅遊之後,令傳統人文學科慢慢變質。
今天在英國,教育變成了一種高級教育消費。原本西方社會主義的精英大學體制是獨立於資本家,也漸被資本家所支配。資本家慢慢成為了控制教育、文化和傳媒的一個模式,而這個模式成為了一種定理。歐洲社會主義是建基於一個由小資產階級和知識分子為主流和主導的模式;隨著貧富懸殊的加劇,知識分子階層漸漸失去了影響力;八、九十年代的傳統文藝影響力慢慢消失,代之而起是以官能刺激、以「數量」和「流量」為主導的一個全新模式。現在的對與錯取決於流量而不是取決於小眾,小眾已經變成沒有影響力,流量變成了絕對,這就是目前文化發展的法則。
今次特朗普在選舉中勝出並不稀奇,因為他不是依靠由傳統資本家控制的傳統傳媒系統,而是依靠流量高的社交媒體,YouTube、TikTok、facebook、X(Twitter)等社交平台都是特朗普的主要策略。他的目標對象是低收入階層,他這次完勝賀錦麗,說明了傳統資本家控制的傳媒系統基本上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效力。
資本主義和民主本身是充滿矛盾的,真正可持續發展的民主追求的是選民質素,選民要達到一定的教養程度和積極參與度,才能體驗到真正的民主決策和民主生活。但資本主義是一種獨裁制度,「老闆」就是一切的絕對。歐洲模式的社會主義本來是尋找一個平衡點,資本家在政府體制下如何去平衡。但在資本科技經濟發展之下,享樂主義成為主流,只鼓吹官能刺激和快感,大部分時間人們都是活在娛樂之中,每一秒都需要娛樂。娛樂得太多,人們的思想便容易被操控,而且失去時間和空間去思考重要的事情和問題,於是民主投票只是變成一種反應。
菲律賓和印度等國家雖擁有民主制度,但是整個社會體制和經濟發展模式基本上都和民主生活無關。西方民主最大的禍害就是它只著重投票形式,而不著重人民質素的實質培養,這才是需要真正面對的問題。而資本家通過操控傳媒,基本上間接操控著整個民主選舉。所以英美主導的西方民主遊戲,只是變成了資本家的門面功夫。
這次特朗普當選說明了傳統資本家的運作模式失效,代之而起是科技資本家對群眾的操控;大家需要重新思考這個新形式架構下出現的問題。傳統傳媒的運作模式只是表面化地把事情和問題「二分化」,很多時候都缺乏深度報道和分析,一時報喜、一時報憂、一時把事情推到極端、一時把事情簡單典型化。很多事情上政治正確變成一切,同理心變得不重要,最重要是政治正確,政治正確變成了一個姿勢的問題,而不是一個實際的問題。
特朗普這次如此大勝,恰恰說明了西方自由主義發展需要重新尋找社會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靈魂。而目前人類最大的悲哀是無論是特朗普勝出,還是賀錦麗當選,無論有沒有民選,還是獨裁統治,最後資本家都是贏家,只是不同的資本家罷了;因為在現今世界,資本決定一切、資本決定美學、資本決定教育、資本決定科技、資本決定政治。從前在社會主義之下,政府能維持一個平衡資本家的社會生態。但在科技高度發展的情況下,平衡的生態已經成為了不可能。
尤其隨著人工智能出現,人類的價值將會慢慢進一步被低貶。當資本家不需要透過以人的市場去運作的時候,人類的存在還有沒有價值?人工智能發展的最後結果是否會形成一個非人社會?這是人工智能未來發展趨勢的一個提問。
亞洲週刊 2024年48期 2024/12/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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