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在威權國家有時候「兇手」被視為「社會英雄」的現象，竟然出現在自由世界的「燈塔」美國。涉嫌在紐約當街槍殺美國最大醫保集團CEO的學霸曼吉奧內(Luigi Mangione)，成了美國網絡的「社會英雄」，甚至被譽為現代版的「俠盜羅賓漢」，受到成千上萬民眾的讚許，數以千計的小額捐款湧入籌款網站，支持「兇手」打官司，更有匿名者聯絡案件辯護律師，提出全面金援，要打一場「為英雄正名」的司法戰，震撼全美乃至世界。紐約警方警告民眾不要將罪犯當成英雄，而美國各類保險與金融高層因此紛紛提高貼身保安。這種反常現象恰恰證明美國的健保體系已經陷入全面危機，而美國民眾與精英階層的脫節也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程度，人民對即將上任的特朗普新政府在解決這個棘手問題上並無信心。

十二月四日清晨，年薪達千萬的美國聯合健康保險(UnitedHealthcare)執行長湯普森(Brian Thompson)在紐約曼哈頓中城飯店門口，遭戴著口罩穿著黑衣的曼吉奧內用消音手槍槍殺，然後騎著共享單車逃離現場。雖然現場的子彈殼上留下了「拖延」(Delay)、「否認」(Deny)等字，顯示兇手的明顯政治訴求，但他並不想公開以身試法，而是企圖逍遙法外。

由於缺乏具體證據，警方在事發後五天仍然對槍手身份與行兇動機完全沒有方向。然而，由於兇手當天拉下口罩與一名美女服務員聊天，警方得以公開他滿面笑容的畫面，導致兇手在賓州阿爾圖那的一家麥當勞用餐時，遭到櫃?員工舉報，警方到場拘捕兇手。

而嫌犯背景公開後，就引發了全美震驚和熱議。原來他出身於富商家庭，畢業自名校賓州大學，取得計算機科學學士和碩士學位，被捕時仍是洛杉磯一家科技公司的高薪數據工程師，其高帥富背景，與冷血殺手「掛不上號」。此外，受害者湯普森在職的公司是全美最大的私人保健公司，其母公司更是排名《財富》五百強第四大的公司，僅今年第一季的營收就超過千億美元。但該公司否決客戶醫療理賠請求比例也是全美最高，達三成以上，許多普通家庭拿不到醫療保險賠償而萬劫不復。

當曼吉奧內被捕時，警方在他身上搜出譴責醫療保健行業的文字，其中譴責美國醫保行業將利潤置於生命之上，並稱自己的殺戮之舉「是那些寄生蟲自找的」。他在被警方押解時，對著媒體高呼自己被不平等對待，而那些「寄生蟲」是侮辱美國人的智慧。

舊病復發懷恨在心

隨著兇手的背景公諸於世，人們知道這位出身於馬里蘭州意大利裔知名家族的高顏值富二代學霸在二零一六年於該州的著名私校高中畢業時曾經代表學生致辭，在大學中也是品行兼優，畢業後就業擔任線上汽車銷售公司TrueCar的軟體工程師。他近年因為衝浪導致脊椎脫落的舊病惡化，做了植入四根巨大固定釘的複雜手術，導致背部極其疼痛，包括性愛在內的所有生活質量被徹底破壞，讓這個昔日的陽光學霸陷入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困境，並出現了與家庭疏遠等孤僻反常行為，在半年前更銷聲匿跡，母親在命案發生前兩週還報警尋找兒子行蹤。為此，網絡上出現了針對嫌犯犯案動機的各種解讀。

多數人認為嫌犯出身良好，之所以鋌而走險是「為民請命」，揭露貪得無厭的大公司霸凌普通民眾，點出了美國社會的貧富不公，為此他們喊出了「釋放曼吉奧內」、「他是英雄」的種種口號，曼吉奧內的社交媒體賬號粉絲數量從數百人?升到幾十萬，網絡貼出了無數的表揚貼圖。更有甚者，舉報嫌犯的麥當勞都因此遭遇民眾騷擾和差評。至於曼吉奧內的辯護律師，也義正詞嚴表達將展開無罪辯護的策略。另外一部分人則認為，他是一個富裕家庭的「白左分子」，仇恨資本主義，再加上病痛扭曲心理，做出了反社會的出格行為。

當然，為了防止「仿效風潮」出現，民主黨的賓州州長夏皮洛跟警方一起喊話，指曼吉奧內在美國這樣的法治社會絕非「英雄」，民眾不能以冷血殺人來解決政策分歧。而「真正的英雄」，是在麥當勞果斷報警的員工。值得關注的是，一向以「為民請命」自居的特朗普和候任副總統萬斯等共和黨新勢力則對案件表現沉默，或許他們感受到了在健保領域要達成讓大公司和普通消費者雙方滿意的改革，並非是口號可以解決的簡單問題。

景仰「大學炸彈客」

事實上，曼吉奧內殺人並非一時興起。今年年初，他在全球最大閱讀社交媒體Goodreads上正面評價「大學炸彈客」卡臣斯基。卡氏於上世紀針對學者、科學家、電腦店老闆寄送自製炸彈，目標是打擊現代科技下的各種罪惡。曼吉奧內在讀後感中稱，雖然卡氏「理應坐牢」，但他的行為屬於「極端政治革命」，這顯然成為曼吉奧內的犯行前兆。

毫無疑問，曼吉奧內在曼哈頓的大庭廣眾下，對湯普森施行「公開槍決」、且是「背後開槍」，肯定是暴力犯罪，警方已經以持有無證槍支、偽造證件、向警方提供虛假身份及謀殺罪加以起訴，並會將嫌犯從賓州引渡到紐約受審。但是，曼吉奧內對健保業者、藥商與保險大亨提出的貪婪指控，確實引發了美國社會對醫保危機的深度議論。

醫保財閥壓榨民眾

美國商業醫療保險價格昂貴、理賠流程複雜，被指常以「拖延」、「辯護」、「否認」的「3D」策略(Delay, Defend, Deny)拒絕為病人承擔醫保費，尤其是曼吉奧內的作案宣言中定位醫保公司才是危害生命的「罪犯」，而只追求利潤的巨鱷保險公司將昂貴醫療費轉嫁民眾，讓美國的壽命年限難以上升，都讓民眾拍手稱讚，加上被害者湯普森素來以高拒保率自豪，引發了美國公眾的高度共鳴，很多人分享了自己或親友被保險公司拒保的負面經歷，感謝曼吉奧內用最激烈的手段表態，引發國家重視。

其實，此案對將要下台的拜登政府已經無法形成壓力，卻對誓言要廢除前總統奧巴馬醫保、重建美國醫療公正、卻又與市場和私營健保大公司共鳴的特朗普新政府帶來了巨大挑戰。毫無疑問，隨著官司的延續，民眾的憤怒會進一步加劇，而那時候坐在權力高位的將是擁有三千多億財富的特朗普內閣。人們正在拭目以待，讓美國再度偉大的運動到底是為老百姓?腰，還是為財閥精英開路，曼吉奧內無疑給特朗普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人們等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