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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17
本田善彥 | 資深媒體人,旅台作家,前中廣海外部記者兼播音員,聲優。
日相石破茂表示日本在二戰中「戰敗」,而非「終戰」,強調珍惜和平,不能錯過這次審視戰爭的機會。
日相石破茂最近端出一連串關於二戰「戰敗」的說法,受到國內外矚目。石破於一月二十九日出席「東京全球對話」研討會,演講中石破表示,日本將透過加強威懾力,進一步發展日美同盟關係。石破接著特別談到對於日本戰敗八十年的觀點,說:我刻意使用「戰敗」一詞,而不是「終戰」的用詞,因為使用「終戰」則會錯誤地理解事情(戰爭)的本質。石破強調說:經驗過戰爭的人已都屬高齡,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不能錯過這次審視戰爭的機會。
另外,石破於一月三十一日在眾議院預算委員會上表示:日本為何發動戰爭?為何無法避免?為何在中途無法停戰?最終導致將東京弄成焦土廢墟,廣島和長崎遭受原子彈轟炸,結果造成無數百姓死亡。石破指出:在經歷過戰爭、擁有其記憶的人尚存之際,檢討(當年種種錯誤的決策判斷)的事業至關重要,這才是戰敗八十年之今年尤為關鍵的。
聽了石破此一連串的談話,不少日人立刻聯想到他的「政治導師」、前日相田中角榮之一席話。田中嫡系的前財務相藤井裕久生前透露:田中經常說「經歷過戰爭的人在日本政治核心時,日本應能處於安全的狀態。但一旦不知道戰爭的人進入權力核心時,就會變成很危險」。據他回顧,田中動不動就說:絕對不可以打仗,所以有戰爭經驗的人得將戰爭之悲慘記憶好好傳承給後代。由此來看石破的戰爭觀深受田中之影響。
不僅如此,石破的這些談話背後,其實有著他長期以來一貫的思緒脈絡在。石破於二零一八年八月十七日的官方博客上寫道:昭和三十年(一九五五年),家父石破二朗擔任建設事務次官時,文書課長來請示要批准一份賀詞,家父文中看到「終戰後某某年」一詞時,問他:「此終戰是怎回事?」課長無法揣摩家父的真正意圖,於是說:我想,戰爭已經結束了,所以稱之為終戰吧。一聽到此句話家父臉色丕變,說:不可以這樣。我們國家不是輸掉了戰爭嗎?日本接受了《波茨坦公告》,無條件投降了。這不稱戰敗,還刻意使用終戰等模棱兩可的說辭,結果好像謎團一樣讓人似懂非懂。
說辭將戰敗本質模糊化
石破還接著寫:不可否認,講者刻意利用日語詞彙中的細微差別,將「撤退」說成「轉進」、將「佔領軍」說成「進駐軍」之類的小動作來把本質弄得模糊化,將「二戰戰勝國聯盟」的United Nations蓄意翻譯成「聯合國」。石破道破:這些翻譯,害多數日本人看錯問題的本質,也害日本人的思考變得曖昧不清楚。
對石破的「戰敗」說,立憲民主黨籍的眾院議員長妻昭有回應稱:認同石破的想法,願意朝野共同推動檢驗。與自民黨組成執政聯盟的公明黨黨魁齋藤鐵夫呼籲石破:得要發表「八十年聲明」。相對地,自民黨內的反應比較分裂,親前首相安倍晉三的前經濟安保相小林鷹之高度肯定安倍發表之「七十年聲明」的同時,因為擔憂新的聲明有可能破壞國內的統合,所以對「八十年聲明」的必要性提出質疑。由整體的傾向來看,以國家主義者為核心的偏右(並不等於保守派)政客不認同石破的說法,反而包括在野黨在內的非右翼政治勢力之接受度相對來得高。
過去,日本戰敗五十年之際,時任首相村山富市發表聲明,六十年時由小泉純一郎、七十年時由安倍晉三各別發表聲明。由於時逢戰敗八十年的今年,日相是否發表相關的聲明備受關注。內閣官房長官林芳正於一月二十二日在記者會上表示:目前還未決定是否發表新的聲明,經過各方面的考慮,再詳細思考此問題。石破內閣為少數政府,因為六月或七月會有參議院選舉的關係,八月到九月之戰敗八十年的時間點,石破能否依然擔任首相?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戰後八十年的今天,石破呼籲正視「戰敗」依舊意義非凡。戰敗後,東條英機等人以戰犯的身份接受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那一場大審由身為戰勝方的同盟國為解決戰敗的大日本帝國戰犯發動戰爭和反人類罪等罪行確認責任歸屬而創立的,但是,實施國家總動員體制,強迫國人巨大犧牲的結果,產生生命和財產之嚴重損失,最後將全體國人帶進毀滅性戰敗的政治責任之所在至今仍然不聞不問,一直迴避。
「終戰」說法逃避責任
對石破的「戰敗」說,前外交官兼原信克表示:日本政治家吉田茂和鈴木貫太郎他們都說我們自己讓戰爭結束了,否則說「戰敗」就變成天皇的責任,如今比較不在乎這些問題的人才會使用「戰敗」一詞。沒錯,說「戰敗」,總得有人承擔責任。「終戰」一詞之本意是,因為包括昭和天皇在內的軍政高層都要逃避責任,要告訴國人,這是一場自然災害般,無人能為其負責,是一場必須要由全體國人共同承擔的悲劇。這種解釋和說法不會有主體性,也嚴重缺乏該有的責任意識。政治判斷的責任範圍不明確,對結果誰都不負責,這就是我們日本一直以來都沒有處理好的「失敗的本質」。石破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本人雖無法完全樂觀,但還認為值得拭目以待。
亞洲週刊 2025年07期 2025/2/17-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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