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元

<紀念黃信介先生90冥誕>張俊宏先生訪談錄 (四)

終結「打天下」的世紀、承繼「平天下」的胸懷!

前言:

    二戰後,台灣和平民主的寧靜革命,由來於環環相扣的三個進程:

  •  228事變:赤手鬥牛-「竹桿兜菜刀」起義。
  •  美麗島事件:持劍鬥牛-康寧輝、黃信介結合遊民、遊士的舌劍與筆劍,以筆桿平天下,終結槍桿打天下的傳統。
  • 後美麗島時代:庖丁解牛-黃信介跟五人小組,由政團到政黨,結合五遊邊陲的公民運動以縣市長聯盟的「地方包圍中央」完成庖丁解牛,開啟了在野民進黨的執政之路。
  • 1989天安門廣場埋葬3000菁英的第二年,黃信介於台北自由廣場引導野百合青年運動,以國是會議的一人一票的普選完成千禧年的和平政黨輪替,終結千年古國皇權於民權,釋放台商帶動東方大國崛起,結束百年共產主義,以MIT結合MIC商品大軍,顛覆西方金融帝國。

    台灣人民啟動世界性全球化變局的第一張骨牌,其由來就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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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民進黨的團結

曾建元:在你們還沒有進民進黨之前對臺灣民主前景所做的這些思考和努力,對後來的政治發展確實造成深遠的影響。當你們進入民進黨的時候,我有看到些文獻資料有提到,新潮流系非選舉公職的黨工,對於現實政治的體會跟看法和有選舉經驗或走選舉路線的人不太相同。您跟黃信介先生加入民進黨時,和新潮流系有一些辯論或是政治上的鬥爭,當然也有人提到,在你們主持民進黨的期間,雖然民進黨很茁壯,但另一方面,《臺獨黨綱》這些問題也是在你們任內進入到民進黨的。是否請您談談這一段。

轉患為利的遊間,化舊迎新的支點

張俊宏:我最近在這方面說了很多,尤其是在《新大學》網站。當年我的那些臺獨傳單都還在,當年何步正回香港辦野草雜誌將它印出來,我自己的則全都被沒收了。我是始作俑者,但為甚麼不敢談,包括我當秘書長的時候,跟黃信介一心想擋這個東西,也因此跟邱義仁為此辯論過。我問他:「你有沒有考慮到那已經是二、三十年前了。血流成河是屬中國人特色的”文明”燃燒到了臺灣,是要血流成海,他們是會再幹的。任何學理上都能談,但你一旦搞政治掌握政權的時候,必須要假定一旦發生的時候,”無恃其不來”你有沒有對策?如果有對策,那當然是沒問題的。」每次只要談到這個地方,他所給典型的答覆,「哎呀,賣啦。」是,確實是「至今」不會,但假使一旦發生的時候,「恃我有以待之」你有沒有對策說來聽聽看。一路走來我是有對策的,年少當年我選市議員時拋出台獨,如此;開了記者會為兩岸,也是打算把老命一丟,為推動「黃鄧會談」也如此,黃信介是出一個點子(idea)接受,但行動是由我,而最後承擔責任的,當然也是集中在我身上,是這樣走過來的。「台獨」所須承擔屬個人的風險,我如此準備,屬群體國家的風險,我一樣胸有成竹,而且我也曾試驗過,可能的不預見的災難都可以跳過,這都有很長的文章要談,而邱義仁的聰明,他內心也絕對知道這是風險,但仍然要這麼做的原因卻是眼前為鬥爭所需。我也曾說過,李宗藩博士就告訴我,日本赤軍連就是如此,屬短線經營,是危險的。我可用簡單的一段往事來形容民進黨兩種經營模式間的差異。我在軍事監牢的時候,我在大學就讀的女兒跟我見面時跟我說到,她說她在校園裡面聽了邱義仁的演講。邱義仁當時曾做過許榮淑的司機,吳乃仁也是。原本我在臺灣省議會時,他是我的助理,後來我進牢裡後,許榮淑接我的棒,他們就當許榮淑的助理,因此我的女兒稱呼他邱叔叔。她說邱叔叔,既然大家共同的目標是國民黨,為什麼不批國民黨,硬是要批康(康寧祥)?我當省議員的時候,當時他就是引我批康,我也就為此事跟他仔細談判過那都過去40年了,竟然過了10年之後,更成熟的回答單純的學子是:邱:「殺自己人比較快。」他原本志在吸收我女兒當他的成員,後來這一事之後也就告吹了。這是「割喉論」,也就是表達鬥爭比較快。我見過的一位坐過三十年牢的調查局第一處副處長李世傑,特務鬥爭中下來的,他們的資訊是比較權威的,也應較可信,卻並非我在政治系的課堂中學的。他們說臺獨是國民黨發明的,調查局製作的。我剛出牢時,幾位調查局的人見過我而在我們之間談到,為什麼它會發明這個東西,第一個,嚇唬外省人,讓外省人團結,他們說臺灣人一亂起來就成為不分青紅皂白的亡命之徒,你隨時必須要準備因應;第二個,嚇唬臺灣人,因為其結局是「引共匪入台」有充分抓人的正當性;第三個功能,嚇唬中共,乃必須要和國民黨結合。這功能證明存在於當今,很夠也很大吧。這臺獨是我管的,可以放它也可以將它抓起來,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放了這隻獒犬,你是很難對付它的;第四個功能,可以奪得臺獨的領導權。臺灣人是最早逃難的民族,從黃河流域上游一直逃到南島,甚至更南,他們會懂這個嗎。「臺灣人不是中國人」,並不是廖文毅發明的,而是「調查局」。臺灣人挑戰當道要突顯所比的是台獨;而獨性更高更強的毒,無非就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是你這樣喊了之後,才能展現我的純度比你高、含金量比你足,割喉論的延伸就是這一套東西。馬開外里 更進一步的申論。像洛杉磯的臺獨總部就是調查局去蓋的,蓋好之後連廁所馬桶裡面都有錄音,之後再交給獨派領導人,這些都來自於他們的透露。當你在知道這些東西之後,你敢再喊嗎?我當初提倡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這些事。這些事情是調查局裡的調查員親自在坐了三十年牢之後出來講的。如果你知道這些事情之後,除非當年檔案公佈,否則過期了仍視為不可洩露的天機,不能公佈,則如何而能否定如其所形容:「經國先生遺愛」還在人間,還在人間護法,稱他們是屬於:親生子與私生子的輪替? 否則這政治地雷的檔案,不能公佈等於留下的引信不拆除,則安危浮沉,永遠擔心操之於人,集權專制君主的「犯罪統御法」遺留下,舉國再度振興的功能必然廢退!

化患為利之道!

極權政治的可怕,它的細膩是造成了今日應該留在玻璃櫃內的兵馬俑,其幽魂居然如此還牢牢地在掌控這個政權,而使得臺灣不斷地向下沉淪,這是需要幾代以後才能把這悲劇的遺緒洗掉。但是,等待臺灣才能起來的時候,可能已經起不來。討論有關新潮流的,所以不能「新」,只能纏身於「舊」遺緒。我也細想過災難政治學上的化患為利的使「遊間」促成時代的共贏模式:親自實驗過,將某一極負盛名的總統候選人和馬總統候選人同台的2008年,標竿年份中,媒體終於冒出共同必須受選民檢驗的首號最敏感的標籤議題;一邊是「職業學生」;一邊是在野時代的「抓耙子」,選民必須選擇,到底我要投下的「國家元首」,其背後必須交代的身家背景,黨派屬性公開之後,沒公開卻最受關注的身份,馬是「職業學生」民黨是「抓耙子」,後者終於在謝長廷對被告許榮棋的誹謗案的開庭,公開曝光的身份是 特約資訊,由調查局在公文書回復法庭,並由前局長應邀作證,於70年代後,蔣拿出鉅額頒獎額的細節。這些都曾騰載報端,而不見團體或個人否認。

擱置病理,先談生理

毫無疑問,這一場選局對原已處在黑夜屋漏的民進黨,所遭逢的絕非細雨,而是暴風大雨,反而卻是天賜鴻福「大勝」的利基和良機,短時間內,我即刻草擬了簡單聲明,一式兩用於兩黨兩位候選人,意思大致表示:「結束舊時代,清算舊身分,不作任何辯白,以身作則,為迎接新時代,號召不同黨派不同名稱相同身份者,一同出場,面對全國選民宣誓,告別過去,共肇國家民主法治的新未來。」,等於預先宣告就任後的大赦天下,從遊間開始,兩黨兩組代表,分別給馬先生與謝先生選舉總部,前者由黃晴琦負責,後者由我親送謝總部,由總幹事今環保署長李應元代簽署表接受,第二天報紙也登出此消息,而馬陣營則以無反應表達拒絕,為此,登記在案的近百小黨主席超過20個政黨主席認定這個團結朝野新舊再肇新局的機會,具有活動力的政黨連名推我為代表為召集人,表達對支持這項迎接國家新未來的領導人,當國家元首,領導告別舊魔掌所暗中可以操控的新國家。

可惜,口頭答應的謝陣營,並未用行動接納馬陣營所釋出的機會,而且空出來無敵手的天下,竟然白白丟失,連關注這場選舉,具代表性的美國專家卜睿哲都訝異,何以民進黨和謝個人,事後都未有失敗的檢討,他個人則仍側重外交層面,事實上這不過是表象。民主化何故所開始的,不論哪個政黨,都是「一仍舊慣的舊時代」?不止”外在”,也不止”內在”,更重要的還在”內心”恐怕仍在懷「罪」治國的內心。

而另方面馬、謝兩人同樣都不能借鏡於同一時代,同一種身份角色的俄國總統普亭,一旦作出一項:勇敢的公開舊身分,即可斷掉舊遺緒的內心牽連,而大步奉「天命」勇敢向前。譬如,雍正皇帝所焚燒的「百官行述」,等於今日調查局一般所稱的「AB檔案」,不公佈;也難燒毀,這是永遠留下地雷的引信,讓所開始的都屬舊時代,其原因乃在於昔日所留下窩藏於在朝在野,包括在台面的大人物,各個一旦上朝,都有可能在「懷罪治國」中膽戰心驚,等待不知何時有人舉發,則無人敢放膽做一切有意義的大事。昔時雍正是以新君登基的清白之身和百官大臣等於誓約告別過去,勇於向前。其天縱聖明,未必等同於今朝馬、謝身段所符合。但普亭則全身尺寸身材與島內領袖完全合身,皆屬原廠精緻出品,一樣是可以將「舊特長」在選民監督下,與「新法治」無縫接軌中締造孫子當年「聖智用間」的絕妙新境。何況台灣已建立有異俄國的公平選舉,人民親手奉獻的「天命聖旨」加持不應白白辜負,而應無畏的勇敢向前!

台獨與初選—對手鬥爭的道具

談新潮流就需要擱置「病理」先談「生理」找生產線,才能避免重返分配線中的掙扎,繼續墮落。談這個,我們出牢第一關黃先生當黨主席,《臺獨黨綱》是國民黨用來分裂民進黨所用的道具,而執行者就是當時蔣經國培養出來的這些人。所以你看特務的專業訓練竟是為了割喉殺自己人,統治者為了分化敵營求自保;卻都難防於兩面刀刃的「利柄倒持」。

當時黃信介跟我共同面對這個問題,如果彼此之間互相沒有君臣無猜的信賴,沒辦法一致去處理。眼看著有兩度民進黨在我們手上就要分裂了,一個是臺獨問題,就是要讓民進黨分裂的,所以你只能接受,不能上它的當;另一個就是初選,當時是關中打電話給我的,說「我們兩黨都來推動初選如何」。我知道他們的用意,我說我總要找一些基礎,就將它交給張榮發基金會,當時是唯一還沒有色彩的。早期張榮發開始對我們是非常支持的,當時他們告訴我,他們做了兩份很深入的報告,跟我的判斷是一致的,結論是民進黨現在的內部時機不宜,但必須面對的是鬥爭。因為已經通過了第一關臺獨,接受了而免於分裂,當時我也跟許信良討論過要不要分裂,如果要走分裂的話是可以,但是要有接續的配套工程,但是他不贊成。如果要繼續的話,那必然要處理分裂的問題。開黨員代表大會的時候,黃信介眼看為此吵翻了天,也直接通過了初選,就這樣為免於分裂而得到解決。原來預計民進黨為初選 不管接受或不接受都預計會鬧到解體之危的,為此等看好戲的國民黨,反而自身也終於先一步自陷難解的困局。

 

(明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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